多年后,一切尘埃落定,吴霓曾和我提过当时婚礼上的事情,她说,易晋这个人,在她眼里是没有缺点的,无论是公事还是私事,他总能用最完美的解决方法去应对。
她唯一有幸见过他情绪失控,是在两个人的婚礼上,当时他接到我出车祸的那通电话后,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站在偌大婚礼现场,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他一人了一般,浑身说不出的孤寂与茫然。
她那时候还不明白到底发生什么事了,连声唤了好几句难得失态的他,始终都没得到他的回应,直到她听见他怅然若失的低喃了一句:“我的樊樊……”
他手上那杯红酒从指间脱落后,他整个像是疯了一样,没有留下任何话,不顾场面,就在众人视线中狂奔离开。
当时的吴霓穿着高跟鞋,提着婚纱,在后面追着大喊:“易晋!易晋!”
可他都未曾回头看过她一眼,连一个字,一句交代也没有,就将她一个人丢在这孤零零的婚礼现场,剩她一个人独自面对这里所有的嘉宾,让她成为了一个赤裸裸的笑话。
她就知道,她输了,她这辈子注定输给这个世界上他最爱的妹妹。
…………
等我醒来后,天都变了,当时吴霓就站在我身边,一直哭,一直哭。
我就傻呆呆坐在那里,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哭,今天不是她和易晋的婚事吗?大家不是该高兴吗?小奇呢,小奇去哪儿了。
我周边全是刺眼的白,医生和护士在房间内进进出出。
血,眼前全都是血,刺眼的红,我妈的尖叫,让我抱着脑袋扭曲着脸尖叫了出来。
吴霓冲上来,一把抱住我,她哭着说:“小樊,你别这样!你冷静点!你冷静点啊!”
吴霓的声音对于我来说,并不起什么作用,我捂着头疼欲裂的脑袋,在床上滚来滚去,我的尖叫声贯彻这件病房的屋顶。
医生和护士全都冲了过来,试图和吴霓一起按住我,就在那混乱的一刻中,我捂着脑袋哭着大喊说:“哥,你在哪里啊!我害怕!”
我这句叫喊声刚落音,易晋便风尘仆仆从外面冲了进来,他一把将围在我床前的医生护士拉开,然后将床上的我紧紧抱在了怀里,他说:“小樊。我在这里,别怕,哥哥在这里。”
听到熟悉的声音后,我嚎啕大哭了出来,我哭着说:“哥,爸妈是不是全死了,怎么办,怎么办啊。”
我满是无助抓着他衣襟,恐慌的大哭着。
易晋亲吻着我额头,一遍一遍低声安抚我说:“我还在,小樊,哥哥还在这里,冷静下来,别怕,有我在。”
我哭得根本说不出话来,只是死死的缩在他怀里,这一刻仿佛他就是我的救命稻草,我唯一的支撑。
易晋趁我在他怀里哭得撕心裂肺时,便了一眼一旁站着的医生一眼。那医生明白意思后,趁我没有注意时,忽然在一旁替我注射了一剂镇定剂。
那些镇定剂进入我身体后,让我身体逐渐冷静下来不少,我整个人几乎瘫软在易晋怀中,说不出话来。
易晋感觉我冷静下来后,抱了我良久,才同护士一起将我缓缓放回了床上,有人立马在一旁给我上了药水。
我脑袋陷入一片昏沉。
只隐约房间内有人说话,好像是于曼婷,又好像是吴霓。
零零碎碎几句话,全都是问车祸现场该怎么处理,尸体该怎么办,老爷子听了消息,也晕死了过去该怎么办的话。
到后来,我终于失去了意识,疲倦的睡了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后,易晋在我房间,当时房间内漆?一片。虽然没有开灯,可我闻到了空气中,隐约的一丝烟味,那是易晋的味道。
我躺在床上,对着面前的一片漆?,试探性的唤了一句:“哥?”
黑暗里,有人回了我一句:“是我。”
我刚要爬起来去开灯,易晋沙哑的声音传了过来,他说:“樊樊,别开灯。”
我手顿了一下,可我没有听他的,我还是将灯给打开了。
当易晋在灯光下暴露在我面前时,我被吓住了,他眼睛通红,整个人除了憔悴,还是憔悴,他领口深色领带便松松垮垮的挂在那里,眼底是深深的乌青。
他见我看到他这个样子,在那傻坐着一直都不说话。他笑着问:“怎么了,吓到你了?”
我稍微动了动一把抱住了他,我埋在他怀里又大哭了出来,易晋没有动,依旧维持着抽烟的姿势,任由我抱着他。
他依旧笑着说:“哭什么。”
我死死的埋在他颈脖处,闻着他身上的烟味,我不说话。
他等我哭了好久,哭得嗓子都沙哑了,这才无奈的摁掉手上那根烟,然后将我搂在怀里,安抚着我说:“别怕,我不是还在吗?”
只是将他抱得更紧了,他见我这样的反应,嘴角那丝笑终于收了起来,他抱着我,抚摸着我散落的头发,语气略严肃说:“樊樊,我们都是成年人,都要去接受,没谁能陪我们一辈子,你明白吗?”
我哭着问:“那我们该怎么办。”
他视线落在床头柜上那盏微弱的光上,低声说:“向前走。”
我泪流满面的嗯了一声。
是的,人生的路,永远只能向前走,不能向后退。
赵晓文和赵州便来了医院来探望我,现在这件事情,大街小巷都知道了易氏企业车祸双亡的事情。
可他们来了也没有什么话能够安慰我们,陪着我坐了一会儿,一旁的赵州忽然皱眉问:“为什么会突然撞车?你还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我坐在那摇头说:“当时我们太赶时间了,我妈一直在催司机加速,当时对面正好有辆卡车朝我们行驶过来,可能由于车速过快,司机没有掌控住,失控了。”
赵州还想询问我什么,赵晓文见我眉头紧皱的模样,便知道我肯定不想再去回忆当时的那一幕,便立马对赵州说:“好了,别多问了,你又不是警察,问那么多干嘛。”
赵州只能闭了嘴,不过很快,赵州并没能在这久坐,没多久赵薇湄的电话便打了过来,估计是身体有什么不适,赵州和我说了几句节哀的话,便匆匆离开了。
房间内剩下我和赵晓文两个人后,她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担忧的问:“你打算怎么办?”
我还在出神中,根本不知道她问的怎么办,是指的什么。
只是愣怔的看向她。
赵晓文见我这样的反应,立马就急了,她说:“发生这样的事情,你以后怎么办?你和赵州,很明显离婚了,你父母现在……”她后面半截话终究是没说出口,而是换过了一种方式说:“你不可能永远都待在易家。”
对于赵晓文的话,我一点反应也没有,她见我没什么心情来想现在这种事情,也只能点到为止的说:“你也别太伤心了,你爸妈也不希望你为他们如此伤心。”
赵晓文一直陪我到晚上,她才离开。
她离开后没多久,比赵晓文之前离开的赵州忽然又给了我一通电话,当时我觉得很奇怪,还以为他有东西落在这了。
便按了接听键,刚喂了一声吼,赵州便在电话内说:“小樊,我是赵州,我有事情要和你说。”
我想起他先前被赵晓文打断没说完的话,我隐约他要问的事情和我这次车祸有关。
我说:“你说吧。”
赵州说:“我怀疑你的父母是被人蓄意谋杀。”
我握紧的手猛然一紧,我没有说话。
赵州又在电话那端说:“你现在仔细想想,车祸那天的事情,你觉得真是一件意外吗?”
我低声说:“你什么意思。”
他说:“刚才在医院赵晓文在,所以我不敢多说什么,可是我有个朋友在警察局工作,正好在这几天接到了你妈妈这个案子,对方在知道你妈妈是我丈母娘时,他和我透露,你父母的死并没有那么简单,可是你家似乎有蓄意隐藏的味道,所以这桩案子,被认定为意外事故。”
赵州的话让我声音发冷,我几乎是从嗓子眼里挤出的一句完整的话,我说:“你说的是真的?”
赵州说:“他亲口和我所说,千真万确。”
正当我们打着电话时,门外忽然传来吴霓的脚步声,我说了一句:“我们之后再联系。”便直接将电话挂断了。
吴霓提着家里带过来的鸡汤出现在门口后,见我正站在病房里,便立马大惊小怪的冲了上来说:“小樊,你才刚好点,你怎么就下了床啊。”
我说:“嫂子,我哥呢?”
吴霓一听到我找易晋,便说:“他在处理你爸妈的事情,今天没空回来。”
吴霓见我语气严肃,又问:“怎么了?想他了?”
我握住的手缓缓收紧。我说:“没事。”
我说完这句话,便转身朝床那端走去,吴霓便在房间上上下下的忙着照顾我。
其实我一直觉得她真的没必要这样讨好我,她和易晋的未来并不是掌握在我手上,巴结我只是浪费时间而已,我帮不了她,可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来。
只是坐在床上陷入了沉思。
到第二天早上,于曼婷来医院看我,我问了她一些关于我爸妈事情的进展,于曼婷说,既然事情已经认定为意外事故,接下来便是处理后事。
我说:“我要见警察。”
于曼婷正在给我布置早餐的手一顿,她侧脸看向我,说:“您要见警察?”
我说:“对,有些想对警察说。”
于曼婷听到了我这句话,皱了皱眉头,她说:“您身体刚恢复,还是……”
在于曼婷这句话一出,我固执的说了句:“我要见。”
于曼婷没有办法,放下手上的筷子后,便只能起身去替我打电话给负责我这件案子的警察,没多久,警察便来了我病房,他们坐在我面前后,便例常询问我是否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线索。
我说:“我怀疑那场车祸是蓄意谋杀。”
那两个坐在我病床边的警察,表情同一时间一顿,他们看了我良久,其中一个便笑着说:“易小姐,您为什么会这样认为?”
我语气平静说:“车祸当时,我们的车确实车速过快,可在蓝色大卡车朝我们撞过来是,我还提醒了司机停车,可当他根本没有理我,而是一直将车往前开,而且那辆蓝色大卡车也并不正常,马路上这么多车,明明我们是在不同的车道,他为什么偏偏冲向了我们的车?”
那警察说:“也许是双方失控呢?”警察说了这个假设后,想了想又问:“既然你认为是蓄意谋杀,那您心里是否有凶手人选?”
站在一旁的于曼婷就在这时开口了,她说:“我们夫人和易先生速来都是人缘广泛,很少与人交恶,仇家倒是没有。”
警察听到于曼婷这样说,他又皱眉说:“最近交恶的呢?也没有吗?”
于曼婷摇头说:“实在没有。”
警察得到于曼婷如此肯定回答后,便侧脸看向我说:“易小姐,既然您认为是蓄意谋杀,我想这件事情也确实需要再查,不过,我想也许真的只是一场巧合的事情也不一定,毕竟这是现实世界,不是电视剧里的动不动的阴谋论,您也别太多想了。”
警察合住记笔录的文件夹后,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于曼婷立马伸出手引着他们朝门外走,一边走一边满是歉意的笑着说:“警察先生抱歉让你们大老远的来了这一趟,我家小姐可能是受了打击,?烦你们了。”
对于于曼婷的客气,警察笑着说:“这是我们的职责,是您客气了。”
三人便一前一后离开了病房,我目光落在了于曼婷身上,她似乎很怕我和警察说出点什么,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
差不多晚上六点左右,易晋从外面处理完事情来看我,当时吴霓也在,正好是吃饭时间,易晋坐在我床边后,见我脸色好多了,便笑着往我碗内夹了一块他挑掉鱼刺的鱼肉,他说:“你最爱吃的他糖醋鱼。”
我没有动筷子,也没有说话。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我突然用这样的脸色对待他,他当即将视线移到一旁的于曼婷身上,于曼婷立马开口说:“易小姐今天喊来了警察,说怀疑易夫人和易先生是被人蓄意谋杀,可能心情还有些不好。”
易晋在听到于曼婷的话后,便又看向我,他轻轻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他说:“小樊,这件事情,警方那边会有解决,别担心。”
我听到他这句会有解决,坐在那冷笑了一声说:“哥,你口中所说的解决是什么解决,被判定为意外事故后,就处理爸妈的后事吗?”
易晋听到我这带刺的化后,脸色便略微沉了下来,他说:“那你认为该怎么处理。”
一旁的吴霓见易晋脸色变了,气氛带了火星味,便赶忙笑着说:“现在事情都还没个定夺,我们说太多,也都是空话,不如先吃饭吧,警察会好好调查这件事情的。”
她说完,往我碗里夹了一只虾,小声的说:“小樊。当是嫂子求你了,你哥最近这段时间这么累,你就别惹他生气了。”
易晋重新拿起之前放下去的筷子,淡淡的说了一句:“吃吧,吃完早点休息。”
这场谈话,就这样轻描淡写的结束了。
易晋对这件事情的处理手段看来,正如赵州所说那样,有些蓄意隐瞒,他似乎不太喜欢我将这件案子牵扯到蓄意谋杀上去,他在遮掩什么,或者是他在害怕什么。
当我想到这里,忽然心里一惊,我想着易晋应该不是这样的人,虽然他可怕,可他还没可怕到会弑亲生父母的地步,会不会是我多想了。
易晋和吴霓在这里陪我用过晚餐后,并没有立即走,而是陪了我一会儿,不过因为刚才和易晋在那件事情上的口舌之争,我之后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之后易晋只能将于曼婷留在这里陪我,便带着吴霓离开了。
第二天早上我趁于曼婷去楼下给我买想要的东西后,便打了一个电话给赵州,约他见了一面,当时赵州在电话内马上就同意了,我们约定好了在一间咖啡厅见。
等我到达那里后,赵州也早早在那等了,他看见我走了过来,便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我身体还有些虚弱,经历了那场大车祸,虽然我只是戏剧系的受了一点皮外伤,可终究是受到了创伤,所以脚步有些虚浮。
赵州替我将椅子拉开后,便扶着我坐入了椅子内。
咖啡馆内很安静,人并不多,赵州看了四周后,他忽然给我看了一条视频,那条视频是当时我们撞车时的场景,从监控录像的角度,可以清晰看清楚发生撞车时的几秒情况。
过了这么多天,当我以一个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车祸发生的经过时,我依旧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只要想到在撞车那一瞬间,我妈的惨叫,以及我爸连反应都没来得及反应便当场死亡的几秒。
我就觉得我血液从我脚直接冲往了我头顶,我控制不住我的呼吸。
赵州见我身体一直在轻微的摇晃,便知道这条视频对我刺激有多大了,他立马将视频关了看向我,递了我一杯水。
我从他手上抓住那杯水,就想抓住了一根水中的浮木一般,端着那杯冰冷的水,往嘴里一阵猛灌,当那些凉透的液体浇入我心脏里,我才觉得自己从那个恐惧的世界中脱离了出来。
赵州说:“小樊,从刚才那条视频就可以看出来,当时车祸那一瞬间,那辆蓝色的卡车是完全可以采取措施的,可他不仅什么措施都没有采取,反而任由车直直朝你们撞了过来,这明显很有问题。”
我嘶哑着声音问:“你想说的到底是什么。”
赵州迟疑的看了我一眼,他说:“会不会是你……”他终究没敢把那个猜测说出口。
我说:“你的视频是哪里来的?”
赵州说:“从我那个朋友手上拿到的,明天就要还回去。”
我说:“拷贝给我。”
赵州犹豫了几秒,似乎是怕公家的东西不好私传,不过他最终还是私传了我一份。
我回到医院后,易晋正坐在我病房里,他手上拿着我忘在病房内的,那旋转屏幕被他放在膝盖上合开又合住,反反复复两次后,易晋忽然放在了桌上,他笑着看向我问:“去哪里了。”
我看了一眼于曼婷,于曼婷下意识低了头,我知道是她通知的易晋。
我走了进去冷笑说:“出去了一趟不行?”
易晋笑着问:“是去见赵州了?”
我偏头看向他,反问:“不行吗?”
易晋站了起来,他朝我走了过来,我以为他勃然大怒,因为我已经嗅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怒火。可在这样的时候他似乎并不想和我吵架,而是手掌落在了我脑袋上,他站在我面前,低头凝视着我说:“小樊,在这个世界上我们是彼此最亲的两个人,你知道我最近很累,没时间顾忌到你,但我希望在这样的时候别让我担心你,下次出门给我一通电话,或者告诉于秘书一声,好吗?”
我没想到易晋竟然会用这样的口吻和我说话,实在是让我出乎意料,不过,他这个人,向来是情绪高手,喜怒操控自由,他能够压下怒气,用这样迁就我的话语说话,也没什么惊讶的。
对于他的话,我嗯了一声,算是服软了。
他严肃的脸溢出一丝笑,他伸出手将我身体搂在了怀里,他手温柔的抚摸着我肩头的长发说:“你现在是我的亲妹妹,我们两个人在这个世界相依为命,别再和闹脾气了好吗?”他叹息了一声说:“我最近真的很累。”
易晋最后那句话,是真的十足的疲惫,我也没有挣扎,只是任由他抱在怀里。
也不知道他抱了我多久,他放开了我,对我笑着说:“我还要去趟爷爷那里,所以今天晚上可能没时间陪你吃饭了,你要是害怕,我可以让小文或者吴霓来陪你。”
我说;“不用,我自己一个不怕。”
他听到我这么回答,也没有强迫,笑了笑,还是留下了于曼婷在这里陪我,他带着助手离开了。
等他离开后,我将视线投像于曼婷,我冷笑了一声说:“于秘书,你还真是忠心耿耿啊。”
于曼婷解释说:“易小姐,您误会了,易总只是担心您。”
对于她这种鬼话,我并没有理会,只是朝着床的方向走去。
之后那几天我都没有出去过,至于警察说有关于的调查,也如石沉大海,始终没有消息,我在医院住院这段时间,没有在的时候,我便反反复复拿着那端视频看,就算是把自己看到全身冰冷,想吐,还是这样反反复复强迫自己。
忽然有一天,在一天晚上,我例常拿这端视频反复观看时,视频里那辆蓝色大卡车内的司机。十几米处忽然伸出过头看向窗外,似乎是往我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
很快,他看了一眼后,那辆大卡车便对准我们急速开了过来,那司机伸头来看向窗外的动作幅度极其小,如果不放大看,根本是很难察觉的,而且他的脸很模糊。
看到这里,完全可以肯定,那司机是看准我们的车撞过来的,那么他为什么要撞我们,我们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来撞我们?
当我脑海里闪现各种疑问时,我立马拿出给赵州打了一通电话,让他想办法帮我把这个人的资料拿到,并且对方家里有什么人都要弄得清清楚楚,赵州不知道我大半夜给他打这通电话找这个人的资料是为了什么,不过他听到我的要求。自然是同意了。
第二天赵州便将这个人的所有资料全都查到了,他是动用赵薇湄的关系替他查的,可赵薇湄不知道。
我想着还真是有钱能使磨推鬼,当初我们两个人一穷二白的时候,赵州几乎是寸步难行,现在竟然连招人调查这种事情,都畅通无阻了,果然,人还是要往上处走,很多事情支配起来,也就易如反掌。
我和赵州说了一句谢谢后,便将电话挂断了。
便拿着赵州发给我的资料仔仔细细查看了一眼,发现这个肇事者家里只有一个妻子六岁大的儿子,父母双亡,更家没有什么亲戚朋友,圈子很小,一直是跑长途运输的。
这样看似一个简单平凡的人,为什么会有这样的举动呢,难道是他不想活了。所以干脆带带几个人陪他一起死?
想到这里,又觉得不可能,他那个动作更像是在确认车牌号。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门外忽然传来推门声,我当即将屏幕一关,然后看了过去,发现来的人是于曼婷。
她手上拿着我昨天做的体检报告,她很高兴的说了一句:“易小姐,医生说你可以出院了。”
我笑得毫无异样说:“是吗?那挺好的,终于可以出院了。”
于曼婷拿着体检报告走了进来,便问我:“您是想今天出院,还是明天?”
我想了想说:“就今天吧。”
于曼婷听了我这句话后,便开始给我收拾着我屋内的东西,一直到下午,易晋的司机便过来接我,我跟着于曼婷回了易晋的别墅那里,她没送我去易家宅子那边,似乎是怕我触景伤情。
我们刚下车,吴霓便围着围裙从别墅大厅内走了出来。满脸笑容接过我手上的东西,笑着说:“小樊,你终于回来了。”
我看了一眼于曼婷身上的衣服,以及她脚上的那双拖鞋,由此可见她似乎是搬进来了这里。
于曼婷在一旁解释说:“吴小姐已经和易总有了婚约,所以易总让吴小姐搬了进来,顺便好照顾您。”
对于易晋这样的举动,我根本没什么意见反驳,而且吴霓算得上是易晋的半个妻子了,反而是我,住在这里更要问过她。
我没有说什么,只是对吴霓客客气气的唤了一声:“嫂子。”
她听到我这声嫂子,自然是笑到合不拢嘴,她立马替我提着行李,扶着我说:“走吧,先进屋,为了庆祝你出院,我一早在厨房给你准备了很多好吃的。”
我跟在她身后,进去后果然一桌子饭菜,上面的菜我随便看了一眼,嗯,确实有一半是我爱吃的,不过更多的是易晋爱吃的,她这一桌的借花献佛,还借的挺好的。
没多久,易晋的车也停在了门口,司机将车门拉开后,他便从车上下来了,他看到我精神挺好的站在客厅,眼里的笑意加深便朝我走了过来,吴霓如一个妻子一般,接过易晋手上的外套,易晋低眸看了她一眼,对她说了一声:“谢谢。”
吴霓当即便红了连,低着脸有些不敢看她,蚊子一般小声说:“快洗手吃饭吧。”
易晋微微一笑,便牵住了我的手,带着我朝沙发那端走去。坐下后,他的手撩开我脸上的长发,看到我脸上那些被玻璃划破的几条细小的疤淡化了,他放心了下来,低声说:“嗯,终于全好了。”
我对自己的脸还真不怎么在乎,所以这几条细小疤痕,对于我来说,跟没存在一般,更大的伤疤存在于心里。
我懒洋洋窝在沙发上,对易晋说:“你有空了?”
易晋端起仆人放在桌上的一杯果汁递给了我,我接过后,刚想喝,易晋说:“还有爸妈的后事。”
他嘴角的笑容淡了一些,我端果汁的手一顿,便看向他。
他似乎没发现发现我在看他一般,只是又再次端起桌上一杯咖啡,放在鼻尖闻了闻咖啡的醇香味。
我放下手上的果汁杯,干脆问:“就这样结案了?”
易晋听到我这句话,看向我,他说:“樊樊,你要知道,家里和普通人家不同,父母遗体在殡仪馆放太久,你让外面的记者怎么想?到时候必定是各种杜撰的丑闻上各种头条。”
我冷笑说:“你就别再忽悠我了,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易小樊,不是你说不疼就真的不疼的小孩了,难道我们家的丑闻还不够多?让他们添上这一笔也无伤大雅啊。”
易晋听到我这句话,眼眸略显阴沉,可最终他还是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没有和我计较,而是继续柔声说:“好了,你今天难得从医院回来,我们先用餐再说。”
他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起身就想走,我从后面站了起来,在他身后说:“易晋!你怎么能够就这样随便不明不白的将爸妈的尸体下葬!那可是你的父母!你为什么一点留恋也没有了?!”
“够了!”易晋直接怒斥了出来,他对我的忍耐似乎到了极限。
可我觉得还不够,我冲到他面前说:“你这样不明不白的埋了他们。我是第一个不依,易晋,你是他们的儿子,我更是他们的女儿,你别忘了,我身上流了易家一半的血,家里的事情我也有做主权,而不是被你全权操控!”
易晋朝我冷笑了出来,他说:“好啊,既然这烂摊子你很想来操控,那你来啊,易小樊,你真是从小照顾太好了,当我为你在外面挡风挡雨的时候,你觉得我是在操控?”
我也冷笑说:“挡风挡雨?这风这雨到底是谁刮起来的,你当我傻?易晋,你别把自己说的多么高尚!”
正当我们两个人在客厅内吵得不可开交时,吴霓端着菜从厨房内出来,看到这一幕时。便立马走了上来问发生什么事情了,易晋熄灭掉脸上的怒火,用还算平静的声音对吴霓说:“没事,一点小事。”
吴霓拉住我手说:“小樊,你哥这几天忙得马不停蹄的,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就别和他吵了。”吴霓又对易晋柔声说:“小樊也刚从医院回来,身体也才好,她现在动怒也不太合适,”
易晋说了一句:“先吃饭吧。”然后朝餐桌那端走去。
吴霓只能拉着身体僵硬站在那里的我说:“小樊,走吧,先吃了饭再说。”
我随着她的动作在餐桌边坐了下来,之后桌上的气氛一直都是吴霓在那里调和,可吴霓根本不清楚,我和易晋这辈子都调节不好。
我吃了几口,没有太大的食欲,起身刚想上楼。
易晋坐在那面无表情说了句:“把饭吃了再上楼!”
我皱眉看向他,吴霓立马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朝我走了过来。把我摁在桌边,柔声劝着说:“小樊,先把饭吃了,你身体才刚复原些,别让你哥担心。”
我冷冷的看了易晋一眼,便重重的坐回了椅子上,迅速的将碗里的饭吃完后,便摔了筷子上了楼,再也没有管楼下的易晋是怎样的脸色。
之后那一晚上,我都没有下过楼半步,一直都待在了房间里,给赵州他妈打了一通电话,问小奇的情况。
自从上次我们一同住院后,他也被检查没有事,而赵州他妈在听到小奇身上发生了如此大的车祸后,便什么说都不愿意把人放在我这里了,硬是把人我手上接走了。
我也不想让小奇留在这里面对易晋,所以也就一直任由他在赵州家里。
婆婆说小奇回去后的情况还算可以,只是有些不爱说话。估计上次的车祸对他产生的阴影太大,我有些着急,问婆婆这种不爱说的情况是否严重。
婆婆安抚我说:“只是没有以前爱说话了,没你想象中那么严重中。”
听到婆婆这句话,我半喜半忧,可现在我根本没有任何条件把他带在身边。
我让婆婆把电话给小奇,让她让小奇和我说几句话,她听了后,便立马将小奇叫了过来,然后把递给了他,我听见小奇在电话内脆生生喊了我一句:“妈妈!”
听到他这声妈妈,我放心了不少,便哄着小奇和我说了几句话,因为这个时间点,是小奇的休息点了,所以我也没有再继续和他说下去,相互说了拜拜,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早上下楼后,易晋已经没再别墅里了。估计是出门了,只有吴霓拿着花瓶在花园里给花花草草浇水,一旁的仆人围着她在帮她忙,在他们的谈话中,我听到仆人对她的称呼从吴小姐已经变成了夫人。
而吴霓也一副女主人的做派和仆人在花园里聊得起劲,我站在那里看了一会儿,刚想回客厅,可谁知道吴霓突然转过了头,见我正站在门口,便当即笑得很开心和我说着早上好,我天性慢热,所以就算和吴霓认识了一段时间,可和她我始终热络不起来,对于她的招呼,我也只是浅淡的微微一笑,然后回了她一句:“早上好。”
她将水壶交给仆人后,便小跑着朝我走来,到达我身边便问我:“有没有想吃的?我去给你做?”
我笑着说;“不用了,我随便吃点就好。”
吴霓还想说什么,我电话已经响了,是赵州打来的电话,我看了吴霓一眼,便说了一句:“我进去了。”
吴霓只能笑着说:“好吧,你去吧,我仆人给你准备早餐。”
我一直走到二楼才接听赵州给我打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问我:“你今天去找肇事者的家人吗?”
我没有任何犹豫说:“找,当然找,我要趁易晋把我妈他们下葬之前,把这件事情弄清楚。”
赵州说:“那我来接你?”
我说:“不用,我来找你。”
他说了一个:“好”字。
我们挂断电话后,我便回房换了衣服,在早上十点出了门,也没有和吴霓打一句招呼,她似乎也不知道我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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