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小奇刚睡下没多久,赵州便来了,当时他站在门口没有进来,大约是来找我的,我只能从病床边起身,小声对易晋说了句:“我出去一下。”
易晋没有说话,我也没有再管他,便转身朝着赵州走了过去,到达他面前后,赵州神情憔悴得非常厉害,他声音甚至有点沙哑,他说:“我没别的事,我就来看看小奇怎么样了。”
我说:“已经脱离危险了。”
赵州下意识迟疑的说了句:“没事、没事就好。”
我想了想问:“你妈……那边。”
我问出这句话,我就后了悔,果然下一秒赵州的眼睛在那一瞬间就红了,里面全都是悲伤之意,可他仍旧在控制自己情绪说:“昨天警方那边已经通知我们接尸体回去,我已经喊了殡葬车,带回n市了。”
我有点说不出话来,应该说是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同样很悲伤的看向赵州,过了良久,赵州用手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眼泪,有点慌张说:“好了,不和你多说,我们先回去了,祝小奇也早日康复。”
他没有再看我,转身就走,我看着瘦弱的背影,匆匆朝走廊那端走去,我在他身后喊了句:“赵州!”
他停下了脚步,回头来看我,之前伪装好的正常情绪,终于在这一刻土崩瓦解,他脸上全是眼泪看向我,我很少看见过赵州哭过,当我们最困难的时候,他也不曾和我掉过一滴眼泪,这是第一次,脸上的悲伤藏都藏不住。
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喊住他,站在那里愣了一会儿,才朝他一步一步走去到达了他面前,我刚递了一张纸巾给他,赵州极力绷住的情绪,终于在我那个动作后决了堤,他伸出手将我搂在了怀里,忽然大哭了出来。
他哭着说:“小樊,是我害了他,是我这个做儿子的害了她。”
我就那样被他抱着,没有说话,更没有推开他,因为我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这场悲剧,也是由我造成的,如果不那么自私,一早就和赵州跟他妈坦白,小奇不是他们赵家的血脉,事情也不会发展到这个地步,虽然赵州没有责怪我的半分意思,可我知道。这件事情是我欠他的。
赵州在我怀里哭了很久,赵薇湄便到了,挺着个大肚子,差不多七个月了,整个人行动都有些不方便,在她看到我和赵州相拥着时,她本来朝这边走过来的脚步下意识停了下来。
虽然我和赵州还是朋友,自认为这样的动作并不存在什么,可我还是推了推赵州。他似乎是明白了什么,感应到我的动作后,便松开了我。
他沙哑着声音说:“对不起,让你看笑话了。”
我说:“没事,我们是朋友。”想了想,我又提醒了他一句:“你妻子……在后面等你。”
赵州听到我这句话后,身体顿了一下,回头去看,我果然发现赵薇湄正站在那里,捂着肚子看向他,赵州脸上没有慌乱,转过头后。便对我说了句:“那我现走了。”
我点了点头,赵州没再多话,朝着赵薇湄走了过去,可到达她面前后,赵薇湄抬手便给了赵州一巴掌,这个时候,我才发现她气到几乎在颤抖的手,而赵州在硬生生受了她这一巴掌后,也没有反应,还低声回了一句:“回去吧。”
赵薇湄提高音量说:“回什么去?想方设法跑来前妻这里装可怜,装悲伤,不好好表演一番,怎么对得起你死去的妈?还有赵州,你别忘了,你这一切全都是你自找的,谁让你装老好人,现在好了,儿子是别人的,自己的妈也被死了,你这老好人倒是一路装到底啊?”
对于赵薇湄尖锐的言语。赵州没有回他一句,只是说了句:“说够了没有,受够了就走吧。”
他从赵薇湄身边擦身而过后,像是失去灵魂了一般,无意识的朝医院走廊的电梯走去,赵薇湄没想到自己的话赵州一点反应都没有,冲上去对着他后背就是狠狠的一捶,她情绪激动说:“你怎么不也给我去死!”
赵州几乎要被她捶得摔倒了,他踉跄了一下,又竭力稳住了自己的身体,没有再理会赵薇湄的无理取闹,眼神空洞的继续朝前走着。
等他们走远后,最终消失在电梯门口,我才转身想要进病房,可谁知道易晋却不知道何时站在了我身后,正看向我。
我想了几秒,才说:“刚才没有别的意思,我们就算离婚了,可还是朋友,所以安慰安慰了他。”
易晋倒也没有生气。还笑得温和说:“走吧,先进去。”说完,便抬手将我扣在了怀里,带着我一同朝病房内走去,我也没有挣扎,只是很乖巧的依偎在他身旁。
小奇在医院住了差不多一个星期,因为那辆大巴车翻在了山下,犹豫救援人员及时赶到,所以当时只是压断了腿,脑袋有些脑震荡其余没有多大的问题,而赵州他妈就不同了,当时翻车的时候,她妈因为晕车在车内走动缓解,车子翻下去那瞬间,她整个人被抛了出去,人从车尾直接甩到了车前,车子滚落后,当时就就死了,等救援人员赶到,没有一点还活着的生命体征。
山坡虽然不高,一车的人,还是死了十几个。
这件意外事故,小奇看上去是老天保佑,可两次车祸事件,给他幼小的心造成了机会严重的伤害,身体虽然渐渐好转了起来,人却变得爱哭,暴躁,吵闹,甚至是刚睡下一个小时就会惊醒,大叫哭大叫。
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两天,易晋就觉得不对劲,等小奇身体稳定得差不多后,因为这里的医疗水平有限,便立马给小奇办理了转院手续,转院那天,小奇是被易晋从医院里抱出来的,抱出来的过程一直在哭闹,抓打着易晋,一时哭着要妈妈,一时又哭着要爸爸,最后又喊着奶奶,哭得整张小脸都是青筋暴起。
我跟在易晋身边,担忧得说不出一句话来,直到上了车,一旁的心理医生用了几个小玩具转移了一下小奇的注意力,小奇这才平复下吵闹,人有些疲惫的靠在易晋怀里睡了过去。
车内也终于恢复了安静,我坐在那里看着易晋怀中小奇左包扎,又包扎的腿,以及他白嫩的小手上数十个刺眼的针眼,我的心像是被人丢入滚烫的油锅内,反复的有油炸。
车子在路上走了差不多二十多个小时,这才到了n市,转院的手续以及小奇在那场事故中的身份,一直都保密工作做的很好,可谁知道,在送入医院时门口还是围了很多记者。
易晋将怀里的小奇小心翼翼抱在怀里,我整个人在刺眼的灯光下缩在了他身旁,他一边护着我,一边抱着小奇,两边是保镖的开路,这才勉勉强强进入了医院大厅。
最后还是走的饿特殊通道,小奇很快便被安排进了病房。
这么久的长途跋涉,以及担惊受怕,在我坐在病房内的沙发上那一刻,我整个人便垮在那里,有些说不出话来。
等小奇一切都安排得妥当后,易晋才来病房,见我垮在了沙发上,双眼红肿的模样,他走了上来,一把将我了搂在了怀里。
我整个人疲惫不堪的缩在了他胸口,易晋知道我有多害怕,他一边抱着我,一遍低声细语的安抚我说:“医生说只是心理的急性创伤,不会有多大问题,别怕。”
我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易晋,我知道他说的这些话只不过是在安慰我,在这个世界上任何一种疾病都很好治,唯独心理问题,不仅费时,还一时半会看不到成效。
我没有说话,只是有些崩溃的紧贴着他胸口,眼里的热流将他衣服打湿了一片,他感觉到我在害怕,便不断亲吻着我头发声音略带沙哑的说:“樊樊,冷静点。”
于曼婷带着医生站在门外好一会儿,这才敲了敲门,低声说:“易总,陈教授来了。”
易晋用毯子将我发凉的身体包好后,才对于曼婷说:“进来吧。”
于曼婷这才带着医生走了进来,将医生请在沙发上坐下后,才去茶水间准备茶水。
那医生是刚从治疗室出来的,他对易晋汇报了现在小奇的情况,他说:“孩子的心理疾病是个大问题,两次车祸,而且车祸的时间相隔这么短,造成他的心理创伤可想而知。大多会导致自闭,不爱说话,甚至是智力退化,我所说的几个可能发生的机率都很大,不过易先生,您的妹妹不用太过伤心,目前这种心理疾病治愈率很高,没有想象中那么可怕,可能治疗的过程要缓慢一点。”
易晋脸上没有太多情绪对说:“?烦您尽快安排后续的治疗,孩子的病,我并不要求多久看到成效,但结果能够是以根治为目的。”
那医生对于易晋的话,低声说:“您放心,我会尽力而为。”
易晋:“嗯。”了一声,之后两人还聊了一些别的,大多都是以小奇的目前的情况为主,差不多半个小时,从小奇失踪后,便一直担忧的老爷子闻讯赶了过来。
于曼婷将老爷子请进来,也没有放开我的打算,依旧将我环在怀里,我挣扎了两下,是剧烈的挣扎了两下,易晋干脆低声在我耳边威胁了一句:“别让我现在就和老爷子坦白,小奇到底是谁的孩子。”
我不敢再挣扎了,只能装成晕过去的模样,昏睡在易晋怀中,没敢抬头看老爷子一眼。
好在老爷子担忧着小奇,没注意这么多,一来便是问医生小奇的情况,病情极其的复杂,就光描述让老爷子听明白,就用了半个小时。
当老爷子了解完全部过程后,语气里全都是担心对医生哀求着说:“医生,孩子现在还小,无论如何,无论付出多大代价,我们易家都是愿意配合,求您务必要把孩子治好啊,这个孩子太可怜了,他才六岁就遇到了两次这样的事情……”
老爷子说到这里,都有些说不下去了,语气都在哽咽,一同跟来的江华怕老爷子病发,立马在老爷子身边安抚说:“您别担心,陈教授是全世界都有名的心理教授,孩子一定不会有事的。”
老爷子可能是内疚,并没有回答江华问题,而是依旧满是哀求的看着医生。
那医生在老爷子的哀求下,低声说:“我不敢和你保证什么,但是我会全力以赴,易老先生您别担心。”
老爷子的手紧握着拐杖,连声点头说:“好好好,实在太?烦您了。”
在我印象中一向倨傲的老爷子从来没这样和人说过话,可见对于小奇现在的情况时有多无力和焦灼了,最后医生是由江华从出病房的。
老爷子这才将视线放在我和易晋身上,倒也一点责怪,反而小心翼翼看了一眼窝在易晋怀里昏睡的我,轻声询问易晋:“小樊现在情绪怎么样?”
易晋抚摸了两下我的长发,才轻描淡写的对老爷子说了句:“情绪现在稳定了不少。”
老爷子听到易晋的回答,长叹了一口气说:“她也是跟着遭罪,这次是我没有看好小奇,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哎……”
老爷子满脸自责的摇着头,易晋见老爷子如此,只是象征性说了几句:“命里有这样的劫难,就算躲也躲不过,您也别太自责。”
老爷子坐在那里不说话,屋内又安静了一会儿,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又开口说:“这几天,你就让于秘书好好照顾小樊,公司的事情还是需要你去处理,再者你和吴霓刚打完结婚证,就消失了这么多天,吴家那边终究会有意见,你怎么说也该回去个两趟,你妹妹这边我让江华来忙就好了。”
对于老爷子的安排,易晋没有反驳,淡笑着:“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您不用太过担心。”
老爷子听到易晋的话,这才点了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也没有在这里久留,而是由着江华扶着从病房疲惫的离开。
老爷子离开没多久,易晋这才抱着我去病床上躺下,他也有些累了,奔波了这么久,不过他陪着我躺了一会儿,还是起身去浴室淋浴,而我在床上缩成了一团,像睡着了,又像是没睡着,迷迷糊糊时。
病房内传来一阵铃声,我抬了起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不断震动的,上面的来电提醒,显示着吴霓二字。
这是易晋的,我看了一眼,想了三秒。从床头柜上拿起,直接摁了接听键,里面传来吴霓的电话,她以为是易晋,第一句话便是掩饰不住的开心说:“易晋,你终于肯接我电话了,听爷爷说你处理好那边了,小樊怎么样?孩子呢?孩子好不好?”
她语气里是深深的关切,直到我说了句:“是我。”
我想电话那端的吴霓肯定跟石化了一般,她有好久都没有说话,而是愣了许久,那关切的语气瞬间就冷了下来,她说:“易小樊,怎么是你。”
我笑着说:“怎么不能是我。”
她语气里甚至带着威胁说:“你现在把给易晋,我有话要跟他说。”
我说:“好啊,他在浴室。”
我说完,便从床上起身,然后直接走到浴室门口敲门,里面水声很大,我在门外喊了好几声:“哥。”
易晋这才将门打开,他身上穿着浴袍,见我拿着他的,我立马捏着嗓音笑着说:“吴霓的电话。”
易晋从我手上拿过,刚喂了一声,我整个人朝他扑了过去,他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突然有这样的动作,扣住我身体,便不稳的退了好几步,才稳稳的扣住我在浴缸上坐下,他眼神略责备的看向我。
我没有理他,只是挨在他耳边,贴着他想听听吴霓和他都说了什么。
易晋知道我现在是在拿他和吴霓报仇,对于我这种小心机,他倒是很纵容,他一面揽着我防止地下水多地滑,一面在电话这端喂了一声。
吴霓一听到易晋的声音,就恢复到了她之前的柔情似水,根本不像刚才和我说话时的冷冰冰,她笑着说:“易晋,是我,你从瑶县回来了吗?”
还是之前问我的老话,可见平时两人是多没话说,易晋语气还算好,不算太热情,但也不算太敷衍,他说:“刚回来。”
吴霓又问:“小樊和小奇呢,情况怎么样?这几天我和爷爷都快急死了。”
听到吴霓这句话,我就冷笑了一声,还真是会装白莲花,易晋看到我这模样,笑着看了我一眼,不过,很快他又语气正常回应说:“应该不会有多大问题,目前小奇正在治疗。”
吴霓在电话内担忧的说:“我妈说过几天要陪我一起去看小奇,但是小樊毕竟是你妹妹,现在我们又结婚了,你身为小孩的舅舅,所以我在想,我们应该送些什么礼。”
易晋听到吴霓的话,见我脸色变了换,忽然在我唇上落下偷晴了一下,我伸出手捂住了他唇,示意他继续和吴霓说话,他忽然笑了出来。
这声低笑声,让吴霓有些摸不清楚头脑,以为易晋是在笑她,便赶忙问:“难道我有说错什么吗?”
易晋笑着说:“没什么,你想送什么礼,自己准备就好,不用过问我。”
吴霓说:“我才和小樊相处不久,不知道她的孩子喜欢什么,而且小孩送保健品又好像不对。”
易晋说:“孩子应该什么都不缺。”
吴霓见易晋都是短短几句,声音有些落寞了下来,她说:“好吧,既然是这样,那我自己再决定该送什么。”
易晋说:“那就先这样。”他刚要挂电话,吴霓又在电话内连声说:“等等。”
易晋停下了动作,但没有说话,吴霓迟疑的在电话内问了句:“那你什么时候回家。”
我也看向易晋,他见我眼神里带着威胁。便伸手在我脸颊上撅了两下,才低声说:“最近没时间。”过了一会儿,他又问:“还有别的事吗?”
吴霓听到易晋如此明确的回答,倒也没有多说什么,体贴的回了一句:“没、没什么了,你注意休息,别太累了。”
易晋说了一个:“好。”
这通电话便结束了。
他将往一旁的洗手台一扔,偷听结束后,我推开他就想走,可谁知道还没走几步,就被他拦腰抱起,他笑着说:“怎么?目的达到了就想走?”
我整个身体几乎被他提了起来,双腿悬空,我蹬了两下大声说:“你放我下来!”
他挑眉说:“放你下来?你先和我解释,为什么不经我的允许,接我私人电话?”
我说:“你电话刚响,吵到我休息,所以我才接的。”
易晋肯定不信,他笑骂了一句:“小蹄子。”然后抱着我便出了浴室,朝床那边走去,我还没从他手上挣扎出来,我便被他压在了身下,我刚想大声挣扎着,求饶着,我说,我太累了,没心情。
他哪里管,含住我唇低声说:“听话,让我好好吻吻你。”接着他动作便温柔如水的吸允着我唇舌,我实在是太累了,躺在那里,便任由易晋吻着我唇。
第二天早上我在病房内陪着小奇玩了一会儿,感觉今天的他情绪稳定了不少,只是不断问奶奶去哪里了。
当他问到这个话题上,我几乎不敢和他说实话,死亡这两个字,对于一个六岁的小孩来说,太过沉重。
我拿着童话书转移他注意,不知道是不是这次车祸的心理创伤给他留下的太深,他根本不像以前那么好哄了,见我避而不答,一把拽过我手上拿着的漫画书便往手上狠狠撕着,他又哭闹着说:“我要奶奶!我要奶奶!妈妈!我要奶奶!”
我刚想去抱他,他小手忽然对着我脸上就是一阵巴掌,紧接着就是抓打,他又抓狂了,外面的护士一听到里面的动静便立马走了进来,同我一起抱住了小奇。
小奇不打我了,他开始抓打着自己,扯着自己头发,那一刻,我完全控制不了自己心情了,我手死死摁住他抓着头发的手哭着说:“小奇,妈妈在这里,你别这样!奶奶去乡下了很快就回来,你别这样伤害自己!”
他不听,他很是抗拒的推着我,他说:“你是坏女人!奶奶说了!你和爸爸离婚了!你不要小奇了!我不要你碰我!你走开!”
他见我愣在那里没有动,情绪失控得更加厉害,几乎在发蛮力的踢着我。打着我,抗拒着我,护士一看不对劲,因为孩子还在打点滴,便立马对我说:“孩子的妈妈,您先出去吧,孩子不能这样激动下去!”
紧接着便有两个护士将我拉开,然后将我直接从小奇的病房拉了出去,一直被她们拉到门口,小奇歇斯底里的尖叫声这才减弱了不少。
我完全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以前如此粘我的孩子,有一天竟然会如此厌恶又抗拒我。
我整个人恍惚的站在那里,有些回不过神来。
那两个护士将我拉出来后,便又再次进了病房,很快医生便赶了过来,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孩子才彻底冷静了下来。
等医生从病房内出来后,他看到了站在走廊里发呆的我,便朝我走了过来我,他到达面前将听诊器从胸口收好后。才说:“易小姐,我想问您一点情况,您能不能跟我去趟我的办公室?”
我说了一字:“好。”
他说:“那您跟我过来。”
我跟着医生进了他的办公室,他刚坐下后,便问:“孩子在出事之前,是奶奶带着是吗?”
有护士给我倒了一杯茶,放在了我面前,我看了一眼杯内不断冉冉升起的雾气,才对医生回着说:“对,是的。”
那医生又问:“那您和您婆婆的感情好吗?”
我刚想说还可以,可一想到前段时间她给我打的那通电话,我便摇头说:“不是很好。”
那医生端着杯子喝了一口茶说:“孩子现在抗拒您,估计和奶奶有关系,老人家可能想争夺抚养权,所以对孩子说了你很多坏话,这可能就是导致他不再亲近你的原因之一。”
我用双手捂住自己的脸,深吸了一口气,我才问:“那我应该怎么办?”
医生说:“近期为了孩子着想,我想,您还是暂时别靠近他。等第一个治疗过程过了的话,再看成效,他是否还会抗拒你。”
我皱眉问:“第一个治疗期时间是多久?”
那医生保守的说了一个数:“半年吧。”
我听到这个数字,情绪一下就激动了,我说:“医生,在这样的时候孩子没有一点安全,我怎么可能半年不去见他,我做不到!这样的方法也是行不通的,他肯定会越来越抗拒人,我……”
我话还没说完,医生直接打断我的话,问:“易小姐,我明白您的心情,我也理解您的担忧,可我是专业的,知道怎样对待孩子才是最好的一种方法,孩子现在心里很脆弱,您不能用强硬的态度去对待他,只需要半年时间,在这段期间。只要他见不到您,他就不会记起你,对于你的仇恨就会随着时间的推移一点一点淡忘,一旦您天天在他面前晃荡,反而加深他对你的抗拒,你千万要配合我。”
我还是不能接受的说:“可是让我这大半年对孩子不管不问,我怎么做到这点。”
医生说:“您可以隔着病房看他,只要不和他接触。”
我还想说什么,那医生直接变脸了,他说:“易小姐,现在不是讲究您这个母亲舍不舍得孩子的问题,而是孩子现在的心里问题,如果您半年都控制不住自己,难道想让孩子一辈子都抗拒您吗?”
医生这句话,如一颗炸弹投在我心上,惊得我全身僵硬的坐在那里,他望着我这表情,又再次低声说:“我理解您的心情,孩子现在在病中,让您不管不问确实是一种残忍的做法,可您应该为孩子的以后想想,为了孩子的以后,您愿意配合我吗?”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我听见自己的喉咙里发出了僵硬的几个字,我说:“好,听您的。”
医生对于我的妥协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说:“我感谢您的配合。”
我刚从医生办公室内出来,于曼婷便赶了过来,似乎是知道了这边的情况,她跟着我一起到达小奇的病房外后,见我一直望着房间内躺在床上的小奇不说话,便在一旁安慰我说:“易小姐,只是半年时间,很快的,您要相信孩子不会有什么事的。”
我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身走了几步,问:“你说半年后,他会不会不记得我是他妈妈了?”
于曼婷说:“不会,就算您和他三年时间不见,他也知道妈妈是谁。”
我没有再说话。医院自然是不能待了,于曼婷本来是要送我回去的,我没有让他送,而是直接去找了赵晓文,她当时在公司上班,被我一个电话便招了过来,等她匆匆赶到后,见我正坐在咖啡馆,发着呆,连她坐在我面前都没有反应,便用手在我面前挥了挥。
我回过神来后,强打着精神看向他,赵晓文放下手上的包,一脸不解问:“你怎么了?连我来了都没反应。”
她说完,又立马想到了什么,便皱眉问:“难道小奇还没好吗?”
我说:“心理问题,倒不会伤害到生命。”
赵晓文大约也听说了,一点惊讶也没有,她往我咖啡内放了几块方糖说:“你别多想了,其实这种心理疾病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难治,你放宽心就行。”
我说:“我今天不是来找你说小奇的事情的。”
赵晓文放镊子的手停了停,便问:“你是问赵州的?”
我说:“赵州他妈那边的事情现在怎么样了?”
我提到这件事情,赵晓文叹了一口气说:“还能怎么样,现在正在和汽车公司那边谈赔偿款的问题,不过那边好像不愿意赔,所以后期开始打官司吧。”
我说:“后事大概什么时候处理?”
赵晓文说:“赔偿款弄下来,估计就快了。”
我将后面的包拿了起来,然后从里面拿出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赵晓文,她见我这样的动作,略有些疑惑不解的看向我。
我说:“这是我所有的钱,从高中到大学到现在易晋和我爸妈给的零用钱,里面有多少我从来没有去算过,不过我想几百万应该是有的,你帮我给赵州。”
赵晓文觉得我是疯了,她说:“易小樊,你在搞什么?你干嘛给钱给他?”
我说:“他打官司肯定需要钱,他手上没多少钱,肯定需要找赵薇湄要,可赵薇湄这个人虽然会拿,但话一定很难听。所以你把这些钱给他,就当是我还他的。”
我想了想,又添了句:“他妈妈的事情,我也有一半的责任。”
赵晓文见我这样说,皱了皱眉说:“好吧,既然你都这样说了,我只能帮你给他。”她刚将卡收在包内,她提醒我说:“可赵薇湄是个怎样的性格,你应该清楚,你现在和他离婚了,还和他牵扯不清,赵薇湄可不是什么好鸟。”
我淡淡地说:“我知道,你给他就是。”
我和赵晓文并没有聊多久,易晋可能是听说了医院的事情,便一个电话打了过来,问我在哪里。
我说:“我和赵晓文在一起。”
他说:“好,我来接你。”
我们挂断电话后,赵晓文一下就听出来给我电话的人是谁,她没有多问,只是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咖啡还没吞下去,她忽然又想到了一件什么事,动作迅速的从包内拿出了一只录音笔给我。
她轻轻一摁,里面便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是吴霓的主治医生。
录音笔录的是他和赵晓文交谈的全过程,里面涉及吴霓是怎样邀请他帮忙造假怀孕资料,以及他收吴霓多少钱的话,数目还非常的不小。
我瞪大眼睛看向赵晓文,她放下手上的咖啡杯说:“你上次吩咐我帮你去买通那医生我办妥了,吴霓居然给了他五百万。”
我也小小的惊讶了一下,我还真没料到,吴霓在上面还真舍得花钱,不过五百万对于吴霓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她家境并不比我们家差,只是我没想到她还真下得了血本。
我说:“你用多少收买了那个医生?”
赵晓文笑嘻嘻说:“六百万,比吴霓多出了一百万,那医生肯定干,两边都拿,他也不亏啊。”
我心里一阵血疼。赵晓文同样也真是肯下手,随随便便就给我出了六百万,我还真是没这么多钱能拿出来,因为易家的财政大权一直都不在我手上,以前没离开易家时,都是易晋掌管我的钱,我从来不会缺钱用,但是又不会太多,离开易家后的那五年,穷得完全是叮当响,更别说有钱存了,她一下就给我花了六百万,我哪里有钱给她。
赵晓文见我一脸跟吃了苍蝇的模样,她知道我被吓到了,当即便笑嘻嘻说:“这段录音我还没付钱的,当时我们只是在谈而已,他没料到我录了音,现在录音笔搞到手了,谁他妈还给他钱,我脑子有泡?”
听到她这样说。我瞬间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易晋的车便停在了门口,我拿起桌上的录音笔往包内一塞,便很是感谢的对赵晓文说:“我先走了,下次请你吃饭。”
赵晓文切了一声,大约是觉得我这感谢礼太过单薄了,我对她笑了笑,这次易晋没有下车,很明显是等着我主动出去。
我只能和赵晓文说了再见,便推开门朝着外面走去,拉开车门上了易晋的车,可我上车后才发现,车上坐的人并不是易晋,而是吴霓,她让司机开着易晋的车出来的。
我将手上的包往一旁放了放,便问:“怎么是你。”
吴霓坐在我旁边笑着问:“为什么不能是我?难道你以为会是谁?”我想了想,应该不是易晋让吴霓来接的我,而是吴霓恰巧找我,只是走在了易晋的前面,恰好她又动着易晋的车来和我示威。
不过。她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难道她找人跟踪我?
正当我陷入沉思时,吴霓笑着说:“你别胡思乱想了,我恰巧路过这里,看你和朋友在咖啡馆里,正好有事找你聊,没想到你竟然主动跑了过来。”
也就是说,她不知道录音笔的事情了。
我下意识放松了不少,同样笑着说:“你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好说吗?”
吴霓低声说:“樊樊,你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们好好聊聊。”
吴霓的话难得放软了不少,倒是有了几分以前和我逢场作戏的味道,我似笑非笑的看了她两眼。
她今天似乎是来和我服软的,她主动握住我的手,声音里带着点哀求的味道说:“你陪我去商场逛逛吧,小樊。”
我笑着说:“好啊,你要买什么?”
她见我答应了,松了一口气,甚至有些欣喜,她说:“去给你哥买几件衬衫,买好了我们就回来。”
虽然吴霓来的有些莫名其妙,可我更好奇的是,她又想耍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