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他看不见的角度,她的眼,已悄然泛红……
她很难过,可是却不能让他知道,因为她不想让他担心。
她心里清楚,如果她态度强硬地要求他留下来,他一定不会走的。
可是她那么爱他,又怎么忍心为难他呢?
欧晴狠狠咬着唇,强忍着心里的酸楚和苦涩,她对自己说没事儿的欧晴,只要你们彼此相爱,每天都可以是过年。
所以别伤心了,他只是离开几天而已,眨眼即过。
嗯,眨眼即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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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
欧晴以为三天的离别眨眼即过,可她忘了有个成语叫度日如年……
啊不!
她此刻的状态应该叫度秒如年更贴切。
严谨尧是昨天回帝都的,走之前他问她什么时候回家,她笑着对他说你先走,我要下午才回……
她笑靥如花地送他出门,待他的脚步声完全消失,她的笑靥缓缓敛去,呆呆地站在门口失神到很久。
失落和忧伤,在心底肆意蔓延。
她的确可以回家过年,但她最终还是选择继续留在他们的小窝。
虽然他不在家,可她还是想守在这里,因为这里有他的气息……
自他走后,她就窝在沙发里发呆,脑子里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从天亮想到天黑,又从天黑想到天亮。
困了就缩在沙发里睡会儿,饿了就去厨房觅食。
她虽然没有精湛的厨艺,但熬点稀饭煮点面条什么的还是难不倒她,味道嘛自然另当别论,反正不会蠢到烧掉厨房就好。
在吃了两顿稀饭加泡菜之后,欧晴突然发现,他不在家的日子,自己好凄凉啊。
没有好吃的,也没人嘘寒问暖,一个人孤零零的着实可怜……
怎么办啊?她好想他!
嗯,从他走出家门的那刻起,她就开始想她,昨天她甚至差点没忍住冲下楼去不管不顾地把他留下来……
还好她够理智,堪堪忍住了。
所以为了不为难他,她只能为难自己。
今天是除夕夜,家家张灯结彩,街上炮竹声声,处处都透着新年的美好气息。
当夜幕降临时,欧晴站在窗边,望着窗外一片喜气洋洋的城市,心底却一片忧伤。
她忍不住想,远在帝都的他,现在在做什么呢?
可有……
想她呢?
欧晴好讨厌现在的自己啊!
她本是个阳光明媚的姑娘,可自从爱上他之后,她就变得多愁善感,变得一点都不像是曾经那个没心没肺的自己。
他给了她欢乐,但同时也给了她忧伤,她好害怕快乐短暂而忧伤漫长……
不知道站了多久,突然有门锁转动的声音飘进耳朵里。
欧晴不以为意,以为是隔壁传来的声音。
可下一秒,吱呀的开门声更加清晰地响在空气中……
“谁?!”她猛地转头,谨慎地瞪向门口。
听到门响,她的第一反应是严谨尧回来了,毕竟这个家只有他和她才有钥匙。
可紧接着她又狠狠嘲笑自己痴心妄想,他此刻在帝都和家人团年呢,才不可能回来……
然后欣喜还没来得及在心里蔓延,她就看到了来人的脸……
竟然是付千波。
看到欧晴,付千波也同样一脸懵逼。
“嫂子?”付千波惊讶地微微瞠大双眼,站在门口失声轻叫:“你不是回家过年了吗?”
“呃,我……本来是要回去的,可临时有点事……”欧晴抬手挠额以掩饰自己的尴尬,心虚又窘迫地随口编着谎话,然后连忙转移话题,“你怎么过来了?”
“哦,我过来拿份文件。”付千波说。
“什么文件?需要帮忙吗?”
付千波摇头,一边朝着书房走去,一边答道:“不用,四哥说就放在书桌的抽屉里,我去找找看,若找不到再请你帮忙好了。”
“哦,好。”欧晴点头,扯扯嘴角笑得略勉强。
不一会儿,付千波从书房里走了出来。
“找到了吗?”坐在沙发里佯装认真看电视的欧晴立马站起来,关切地问。
“嗯,找到了。”付千波扬扬手里的文件袋,点头道,然后朝着门口走去,“那嫂子我先走了。”
“……好。”欧晴微笑点头,跟在他身后礼貌性地送他出门。
付千波走出门后,突然又回过头来,对欧晴说:“嫂子,除夕快乐!”
欧晴愣了一秒,然后轻轻一笑,“除夕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她太敏感了,总觉得付千波这一声祝福有点怜悯的意味……
好像在可怜她一般。
被人同情的感觉很不好,会让她觉得委屈……
心里一旦有了委屈,情绪就会变得低落,一低落,便会连自己都会觉得自己很可怜了。
欧晴明明笑得很甜很美,付千波却敏锐地觉察到她的笑靥里隐藏着一抹浓郁得化不开的忧伤……
付千波没再说什么,点点头,然后拿着文件就离开了。
欧晴关上门,笑容一点一点地隐退,双肩一垮,耷拉着脑袋特别沮丧地吐了口气。
除夕快乐?
可是怎么办呢?她一点儿都快乐不起来。
“四哥。”
付千波回到家后,第一件事就是给严谨尧打电话。
“拿到了?”严谨尧的语气淡淡的,很明显志不在文件。
“嗯,拿到了。”付千波点头,然后欲言又止,“那个……”
虽然四哥高深莫测,但跟了四哥多年,他多少还是有点了解四哥心里在想什么的。
一小时前四哥让他去拿文件的时候他就纳闷,心道什么文件那么重要非要这大过年的去拿?
当他从四哥的办公室里拿了四哥家里的备用钥匙打开门看到欧晴的那瞬,他就明白了四哥的用意。
四哥这是不放心小白兔呢,所以随便找了个借口让他去确定小白兔的行踪。
严谨尧声音一沉,“说!”
“嫂子……”
“嗯?”
“……在家!”
付千波报告完毕,严谨尧便挂上了电话。
剑眉紧拧,想起离开时小女人对他笑得特别乖巧甜美的模样,心脏不由微微抽搐,无奈又心疼。
她说会回家过年……
果然是骗他的!
而她的谎言,想必是为了让他放心离开……
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傻姑娘啊!
严谨尧坐不住了。
转眸看了看墙上的壁钟,想了想,然后他果断在电话机上拨下一串号码。
“干、爹……”
两分钟后,严谨尧挂了电话,恰在这时,佣人来到他的身边。
“四少爷,开饭了。”
“好。”
可以容纳十几人的大圆桌上,摆满了美味佳肴,年味十足。
大年三十,在这样重要的日子里,严家老老少少全部到齐,无一人敢缺席。
严谨尧归心似箭,面对一桌子美酒好菜却食不知味,满脑子都是他的小女人……
这大过年的,他倒是大鱼大肉的吃着,可他的小女人不会做菜,一个人在家吃什么呢?
在他离开的这两天里,她不会一直在饿肚子吧?
思及此,严谨尧狠狠拧眉,心疼又担忧,真是恨不得立马飞回c市去。
突然,斜对面传来一道娇滴滴的声音——
“四弟啊,今天家里团年,怎么不把小雅接过来吃个饭呢?”
是他的二嫂——罗婉月。
严谨尧对眼前这个有点幺蛾子的二嫂无感,平日里见了面最多也就是点个头打打招呼。
罗婉月嫁进严家已有六七年,嫁进来的次年生了一子,取名严楚斐,今年已有六岁。
而此时的罗婉月正怀着二胎,颇得严夫人的爱。
严谨尧对罗婉月以前只是无感,今天却是有点讨厌了。
因为不识趣的罗婉月提起了尤雅……
“二嫂如果不懂‘团年’两个字的意思可以先查查字典。”严谨尧垂眸掩饰着眼底的不悦,头也不抬地淡淡说道。
所谓“团年”,是大年三十自家人的相聚,尤雅有什么资格参与?
“哎哟,我知道团年的意思,四弟你不用暗讽你二嫂我没文化。”罗婉月佯装看不懂严谨尧的不耐,笑着说道:“小雅虽然现在还不是严家的人,但作为未来的严家四少奶奶,来吃个年夜饭也是理所当然的。四弟你别嫌二嫂多事,我看你俩呀这年纪也都不小了,差不多该把事儿办了,早办早好!对吧?婆婆!”
说到最后一句时,罗婉月转头,笑米米地看向婆婆洪芸菲。
已近六十的洪芸菲,精瘦干练,娇小的身材透着一股与生俱来的尊贵和优雅,有种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在当下这个时代,信奉男主外女主内,所以像后辈婚事这种家事,男人一般都懒得插嘴。
而在严家,表面上一家之主是严谨尧的父亲,但实际上最有威信的却是母亲洪芸菲。
罗婉月的话音落下,洪芸菲便抬眸看了眼正对面的小儿子严谨尧,不紧不慢地淡淡开口,“老四,你是当事人,要不就趁着今儿大家都在,给个准话怎么样?”
严谨尧脸色一沉。
看样子今天这饭是注定吃不香了。
洪芸菲此话一出,在座的人像是经过彩排一般,目光齐刷刷地射在严谨尧的脸上。
全都特别期待地等着他的答复。
严尤两家联姻,是所有人都翘首以盼的大好事,可谓是盼星星盼月亮就等着事成的那一天。
当然,当事人严谨尧例外。
所以当接收到众人饱含殷切的目光时,严谨尧莫名火大。
生在像严家这样的家庭里,对联姻这种事其实他早有觉悟,甚至在认识欧晴之前,他就已经做好了随时为家族牺牲婚姻的心理准备。
如果没有欧晴的出现,面对今天家人的逼婚,他或许会妥协。
反正没有特别想要的人,娶谁不是娶呢对吧?!
一段婚姻里如果没有感情,那当然就会以利益为先,而尤雅,便是最佳人选。
可偏偏,欧晴出现了!
又恰好,他深深爱上了她!!
所以现在他的心里已经有了最想要的人,那么他的婚姻,便不能随便牺牲!
他可以为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但欧小晴,他也决不放弃!
缓缓抬头,看向母亲洪芸菲,严谨尧似有若无地扯了扯嘴角,“您确定?”
听似慵懒的语调,却隐隐透着寒气。
洪芸菲微微眯眸。
盯着小儿子看了几秒,然后洪芸菲看向均是一脸期盼的众人,用下巴点了点桌上的美味佳肴,淡淡道:“吃饭吧!”
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众人一脸失望。
罗婉月仗着怀了二胎最近得,看向洪芸菲急急道:“婆婆……”
“我说吃饭!”洪芸菲凉凉地扫了罗婉月一眼。
罗婉月顿觉一股寒气扑面而来,心脏狠狠一颤,吓得立马闭上了嘴,一个字都不敢再说。
在这个家里,罗婉月谁都不怕,唯独怕这个不怒自威的婆婆大人。
嫁进严家七年,罗婉月从未见过婆婆发脾气,她永远都是那么优雅冷静,她无需用音量去震慑人,而是只消一个凉飕飕的眼神,就能杀人于无形……
不止罗婉月怕洪芸菲,家里所有人都怕。
所以当她下令吃饭之后,大家就识趣地转移了话题。
于是,在洪芸菲的明智之下,一顿年夜饭吃得还算其乐融融。
吃饭过程中,洪芸菲时不时地瞟小儿子一眼,将他的心不在焉尽收眼底。
有道是知儿莫若母,自己儿子是什么样的性格,洪芸菲再清楚不过。
当小儿子说了一句“您确定?”之后她为什么要突然打住话题呢?
因为她知道,如果这个话题再继续下去,今年这顿年夜饭大家都会吃不痛快。
她甚至敢肯定,如果她不及时打住,阿尧下一句话便是拒绝……
他会很明确而且很坚定地拒绝严尤两家的联姻。
他天生反骨,从小就不喜欢被人强迫,所以不能把他逼得太紧,否则只会适得其反。
家中四子,她最重视的便是这与她性格极为相似的小儿子,但她却不似别的母亲那样喜欢哪个孩子就无止尽地爱,而是恰恰相反,对其格外严厉。
因为对他寄予了厚望!
作为一个母亲,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有出息,希望他能光耀门楣,甚至希望他能站在世界之巅!
她的阿尧是她的骄傲,她相信他完全有驾驭天下的能力!
而这些年,他正朝着她所期许的那个方向稳扎稳打地步步前进,从未让她失望过。
她很满意!
饭后。
叩叩叩……
严谨尧敲响了书房的门。
洪芸菲正在书房里接电话,刚结束通话就听到敲门声。
“进来!”
严谨尧轻吁口气,然后推门而进。
“母亲。”
朝着站在书桌旁的母亲走过去,他低了下头,态度恭敬地喊了一声。
“有事儿?”洪芸菲瞥了小儿子一眼,目光讳莫如深,淡淡地问。
“我有很重要的事需要马上回c市。”时间紧迫,严谨尧没心思拐弯抹角,直截了当地说道。
洪芸菲轻挑眉尾,犀利的目光极具穿透力,“很重要?”
“嗯!”严谨尧点头,镇定自若。
他没有说谎,他的小兔子对他而言的确是非常非常的重要。
“我想也是。”洪芸菲双眼微眯,泛起一抹冷笑,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
“……?”严谨尧拧眉,心里咯噔一跳,不敢接话。
洪芸菲,“若不重要的话,你也不会开口求你干、爹调专机了,不是吗?”
严谨尧心脏收紧,无言以对。
毫无疑问,刚才母亲接的那通电话肯定是干、爹打来的。
“老四啊!”
洪芸菲目光复杂地看着自己最引以为傲的小儿子,一声“老四”喊得语重心长。
“我在!”严谨尧立马应答,态度虔诚。
“作为你的亲生母亲,我能问问到底是什么重要的事儿让你非得在大年夜离开家去c市处理吗?”洪芸菲问,一字一句压力十足。
“是工作上的事儿,一时半会儿说不清。”严谨尧悄悄咽了口唾沫,神色自若,避重就轻地说。
洪芸菲知道小儿子这是在敷衍自己,但她并未揭穿他,而是微微一笑,“既然是工作上的事儿,我自然不能拦你,不过老四……”顿住。
“母亲您说!”严谨尧接口,心里隐隐泛起不安。
他觉得精明的母亲已经有所察觉了……
要不要摊牌?
可如果今晚摊牌,母亲定然会大动肝火,如此一来,他还能顺利离开帝都回去见他的小女人吗?
恐怕有点难。
洪芸菲端起茶杯轻轻啜了一口,放下茶杯的同时,不紧不慢地问道:“刚才吃饭的时候你二嫂提的那个问题,你已经考虑了三年,能告诉我你现在考虑得怎么样了吗?”
严谨尧想,自己心意已定,这事儿早说晚说都得说,要不干脆就趁现在说了吧……
“母亲——”
“你知道我想要的是什么答案!”
哪知他刚一开口,就被母亲抢断。
似是感觉到儿子想说什么,洪芸菲抬头,抢先一步冷冷说道:“所以如果你的答案不是我想要的,那就先想一个可以说服我的理由!”
严谨尧呼吸一窒。
家中双亲,他更敬畏母亲,因为母亲是一位非常了不起的女人,她的聪明才智不输给任何一个男人,包括他的父亲! [[半()/[浮(生]~] 浮 更新快
说服她的理由?
严谨尧拧眉,深知这不过是母亲的托辞罢了,他很清楚,不管自己用什么理由都是说服不了她的。
他们母子二人最相似之处,便是同样的固执己见。
就算明知毫无胜算,可为了他的小兔子,严谨尧觉得自己也应该拼尽全力去争取。
“可是母亲,您想要的,却未必是我想要的!”
“嗯!”洪芸菲点头表示赞同,然后对小儿子微微一笑,“但是老四啊,你也不得不承认,我想要的或许不是你喜欢的,但对你以及对严家来说,却是最好的!”
严谨尧的心,往下一沉,竟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