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罪有应得

    夏悠然的家，住在一条陈旧的居民楼里，蜿蜒的小巷，连车都开不进来，夏悠然的童年，就是在这里度过的。

    抬头看，三楼，夏悠然能看见家中的窗户射出来的昏暗的灯光。

    夏悠然心中有种浓浓的压抑感，但是还是叹了口气走了上去。

    进门，夏川迎了上来。

    “回来了，赶紧洗手吃饭吧。”夏川露出慈爱的笑容说道。

    此时，夏晨安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而夏晨熙，则坐在另外一边捣鼓着她的水晶指甲。

    “姐……”她不情不愿的叫了声。

    夏晨安则头都不抬一下，看都不看他一眼。

    “吃饭吧。”许朝暮从厨房中端出了菜，扫了一眼夏悠然，冷冷的说。

    这位便是夏悠然的妈妈。

    餐桌上，寂静得只听得见食物在嘴里咀嚼的声音，夏悠然看着那几道菜，味同嚼蜡。

    “悠然，听说你找到工作了？还是大企业？”许朝暮抬起头，面无表情的问。

    夏悠然不会奢望她能够为她感到高兴，因为这个不可能的事，从小到大，自己似乎就没有本事能够让妈妈高兴。

    “是亦凡集团。”悠然答道。

    “听说你已经不去陪酒了。陪酒小费高呀。”沈朝暮已有所指。

    “朝暮！”夏川喝道。

    “干嘛，我并没有说错，陪酒的一个月的小费，比她去上班的一个月的工资要高得多，既然如此，还上什么班？早就说她不用读太多书。”沈朝暮不高兴的嘟囔。

    夏悠然感觉到像有一把刀刺向她的心，血淋林的谁也看不见，只有她自己能感觉到其中的腥涩滋味。

    “妈，难道你要我去一辈子陪酒吗？你知道……那根本不是正经女孩子能做的工作……”夏悠然皱着眉，轻声的说道。

    “去一辈子怎么样，悠然，我们家需要钱，你去亦凡集团工作，拿的是死工资，能比得上陪酒来得快吗？”

    “朝暮！”夏川喝道：“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悠然是大学生，现在有出息了，进了大企业，你怎么能让她去陪酒伺候那些男人呢？”

    “怎么不可以，如果不是她……我们家能这样吗？这就是她应该要付出的代价？！如果不是你，我怎么的也不要她去读大学。”许朝暮的情绪也渐渐激动。

    夏悠然放下了筷子，默默的坐在一旁。

    “悠然去读大学要过家里一分钱了吗？她还不停的拿钱回来，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夏川把筷子往桌上一摔，怒声道。

    “那是她应该付出的代价，若不是她，你的腿，怎么会这样！”沈朝暮一边抹泪一边咬牙切齿的说。

    夏晨安和夏晨熙雷打不动的夹着菜往嘴里去，每次夏悠然一回来，总是这样的情形，真的是见怪不怪了。

    “姐……”夏晨熙一边嚼着菜一边说：“我也觉得陪酒不错，反正你也做过一段时间了，名声该坏都坏了，现在学校里，不都是关于你陪酒关于你被人包养的流言吗？既然这样，还有什么好矜持的。”

    夏悠然咬着嘴唇，眼眶酸涩得厉害。

    夏晨熙跟夏悠然一个学校，只是她大三悠然大四，平时在学校里见面都不会打一声招呼，夏晨熙说过，在学校，他们就当作不认识的。

    “我也觉得是。”夏晨安也终于开声：“主要是钱来得快，比什么都强。悠然，现在家里就靠着你赚钱补贴了，你要是不做这工作，要我们喝西北风吗？”

    “闭嘴！”夏川喝道：“你一个大男人，不好好出去工作，整天搁家里看电视，还好意思说你妹妹，让你妹妹去陪酒养你？！”

    “爸，我这不也有再找吗，这不是没有合适的吗？”夏晨安嚷嚷道。

    “这不能怪晨安，若不是你当初给了钱给悠然去读书，留来好好培养晨安，他就不会跟现在一样那么难找工作。”沈朝暮也帮着夏晨安辩解。

    夏悠然低头许久，终于用坚定的语气出声道：“妈，陪酒这工作，我不会再做，钱我会拿回来，有多少我拿多少。”

    “哼……”沈朝暮冷哼：“你能有多少……”

    夏晨熙放下了碗筷，笑道：“那可不一定，姐，听说你被某集团总裁包养了，那人总会给你钱吧？”

    夏悠然猛地抬起来看她，眼中尽是悲凉。

    “我没有！”夏悠然倏地站了起来，椅子摩擦着地板发出了刺耳的声音。

    “没有就没有，干嘛那么激动，看你这长相，我也觉得不太可能，肯定是谣言。”夏晨熙嘀咕道。

    夏悠然已然气得全身发抖，但她知道，必须忍。

    夏川脸色已阴沉，嘟囔道：“都在传这样的谣言，这可如何是好，悠然以后可是要嫁人的。”

    “都怪我，都怪我！”夏川一直重复着这句话，用双手滑动着轮椅上的轮子，往房间的方向滑了过去。

    夏悠然忍住痛，忍住自家人给予的耻辱，无声的转身，跟着夏川进了房间。

    夏川用手背无声的抹泪，夏悠然走过去，在他的轮椅前蹲下。

    “爸爸，您别这样，我没事。”夏悠然眼眶一红，依旧笑着安慰他。

    “是我连累了你！”夏川一阵颓然，夏悠然看见了他鬓间的缕缕白发，心中荒凉一片。

    “不！”她说：“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你失去了双腿，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夏悠然5岁那年，发了一场高烧，竟然忘记了所有的事情，包括她的爸爸妈妈。

    夏川为了哄她，带她去了游乐园，夏悠然记得很清楚，那天她玩得很开心，也是她记忆中第一次叫他“爸爸”。

    可是，就在游乐园外的马路上，夏悠然为了追赶已经错手放飞的气球，差点被迎面而来的汽车撞上。

    最后，是夏川推开了她。

    自那以后，夏川就没有了双腿，夏家，也没有了赖以生存的生活来源。

    也是那之后，沈朝暮看她，就如同仇人。

    夏悠然从小就忍着这一切，因为她知道，她确实害了爸爸，这个世界上对她最好的人。

    夏悠然每次从家里回到宿舍，心情都是特别的沉重，她坐在床上，双臂静静的环绕着膝盖，她深深的埋在了膝盖间。

    白灵儿钻进了她的蚊帐中，紧紧的抱住她。

    “悠然，想哭就哭出来吧。”她对着怀中的她说。

    可是，悠然却只是抬头，红了眼眶，苦涩一笑：“我没有。”

    却不知，这样的表情比大哭，更让白灵儿觉得心酸心痛。

    “早点睡吧，明天，不是还要去亦凡集团报到吗？”白灵儿提醒她。

    两个人竟然在同一天去新公司报到，预示着他们两人的新生活也即将要开始了，夏悠然想，或许一切都将变得不一样了，或者上天也该试着对她好一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