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修缓缓起身,膝盖又疼又麻,可相比禾弋的疼,他却是一点感觉也没有。
男人跨步走过来,这个时候,他也没什么好去追问容修了。
禾弋的情况,他大概也清楚了。
“她回去的时候还好好的,”董正楠沉着声音,拳头蓄满了力量,“为什么,你告诉我这是为什么?为什么她现在会躺在这里?”
“具体的情况,谁也不清楚。”
“你离她最近,你就在她的身边,你来北城,就是为了保护她守护她的,”男人突然一声爆吼,“你难道就没有察觉出任何异样吗?有人能在短时间内突然对她连开两枪,这说明他们想做这件事已经谋划了很久,为什么你就没有发觉到!”
容修的眼里闪过一抹悲痛之色,“是,你说的没错,禾弋会受伤,全是我的疏忽。”
他没有防范好,如果他有察觉到什么风吹草动,早些防范于未然,禾弋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这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董正楠听到这句话时,只觉得怒气上涌,“如果她有什么闪失,如果她有什么闪失……”
他一边说着,一边迅速上前,揪住男人的衣领,抬手就是一拳狠狠的砸了过去。
容修的脸被打的偏向一旁,嘴角立马就青了。
“是,她要是有什么闪失,我这辈子也没脸面再活着了!”男人一把推开他,也毫不示弱的瞪着董正楠,“你以为就你痛,就你担心吗?”
“那是你没有保护好她!”
“这一点我承认!”
董正楠冷冷的说,“承认就能改变什么吗?你承认就能让她好起来吗?容修,你要是这么无能,就不要去靠近她!”
一想到他心爱的人还躺在手术室里,那两枚子弹还存在她的身体里,他的心就痛到无以复加。
“容修,你要是不能保护好她,那就趁早离开,让我接手她的未来!至于当年的事情,她知道以后,无论是恨我也好,绝望也好,至少我能保证她这一生都平安无事,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躺在手术室里,昏迷不醒。”
要是连命都没了,还谈什么幸福快乐?
只有活着,才能幸福,才能快乐。
男人面无表情的回驳,“两伙人,四拨队伍,二十四小时都在监控,却还是让有心的人钻了空子,先不管开枪的人,董正楠,你难道就不该反思一下,禾弋为什么会被人盯上吗?”
董正楠一愣。
容修的话如刀子一般,戳中他的心口,“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董太太的这个身份,是你把她推上了人前,自从她嫁给你,平静的十几年生活,因为你再起喧嚣!”
男人的拳头也毫不客气的冲他挥过来,以后者的身手,是完全可以避开的。
可是他没有。
董正楠任凭容修一拳一拳的打在他的颧骨处,只觉得愤懑不已,浑身的血液在叫嚣着。
两个人迅速扭打在一块儿。
没有人来劝,也没有人拉架,甚至没有人敢靠近他们的身边。
明楼与刘勇沉默的看着对面,董正楠与容修打的不可开交的场面。
这个时候,任何人上前都是多余的,谁都帮不了他们。
有护士跟保安听到这里的异动,纷纷赶了过来,但还是被他们的人给拦了下来。
董正楠向来是眼睛一抬,眉梢一动,身边的人就能明白他的意思,把事情做的干净漂亮。
容修亦是如此。
可是这两个扭打在一起的人,就像是要耗尽彼此身上的力气一样。
“容修!有人盯着她,甚至有人在她身边谋划枪击,你连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到,你每天到底在做什么,就这样你还口口声声说要保护她?啊?”
“我会彻查这件事,找出凶手,将他碎尸万段!”
董正楠冷哼,“那也轮不到你做这件事,这个人,便是千刀万剐都难解我心头的恨!”
两个人脸上都挂了彩,打着打着,最后也松了手。
容修抬手擦了擦嘴角,疼的一抽,却是笑了出来,“打得好,董正楠,你今天打得好!”
男人也没有好看到哪里去,目光射过去都能将人冻住。
“我把她好好的送回去,送到你的视线范围之内,为什么你会让她躺在这里?”
“我情愿那个躺在里面的人是我!”
两个人不分伯仲,却有了共同的目标与仇恨。
这个凶手,不管是谁,哪怕是翻天覆地,都要找出来!
就在这个时候,手术室的门忽然被打开,医生低头走出来,手上还戴着沾满鲜血的手套。
董正楠心头一颤,他知道,那是禾弋的血。
容修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那上面,也沾了禾弋斑斑血迹。
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一幕,女人倒在血泊里,双目紧闭,身上是一地熠熠发光的碎玻璃。
“谁是病人家属?”医生看了两人一眼,虽然奇怪他们脸上的伤,但也没有多问,毕竟时间紧迫,人命关天。
容修没有说话。
“我,”男人沉声应道,“我是她的……丈夫。”
“好,”医生点了点头,“现在是这样的,病人身体里的两颗子弹已经取出来了。”
董正楠一瞬间心被狠狠的揪紧,有些耳鸣,脑子里嗡嗡直响。
他怕。
他怕从医生口中,听到什么他不愿意听到的宣判。
毕竟有一枪,还不知道有没有伤害到心脏这样的重要部位。
心还在悬着的时候,医生微微一笑,“福大命大,万幸没有伤到心脏。”
男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心里微微一缓,但又听到后者迂回一句,“但是有一个情况我必须要通知病人家属。”
“什么?”
“由于伤者是孕妇,虽然没有伤到心脏,但失血过多,所以这个孩子……还不知道能不能保得住,不过你放心,但凡有一点希望,我们都会保证母子平安,这里有一份手术引产通知书是需要家属签字的,万一有什么不测的话……”
闻言,董正楠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但是他知道,这个时候,他是绝对不能乱了阵脚的。
很快,男人便稳住了心神,字字句句清晰而沉重的说,“保大人,请务必要保大人,至于孩子……也希望您尽力,如果一定要二选一的话,首选必然是我的妻子,她一定得活着,如果真的保不住孩子的话,可以……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