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你还有我,还有墨城,我们都会一直陪着你。不要什么事情一个人扛,如今,你已经有我,累了倦了,随时叫我,我帮你扛。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转身,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萧蓦然将满脸悲痛的伊阑珊拉进怀中,一手轻抚着她的后脑勺,温柔地安抚着她。
伊阑珊靠在他的怀中,紧紧地圈着他的腰身,小声啜泣,“萧蓦然,没有你我该怎么办?我以前害怕过死亡,害怕过离别,但现在,我最害怕的是失去你。如果有一天,你离我而去,我一定会上天入地,穷极一生,追你到天涯海角,做鬼也不放过你。“
萧蓦然眼角抽了抽,哑然失笑,“你这表白的方式好特别。放心,不会有那么一天。如果有,我自宫谢罪!“
伊阑珊忽而破涕为笑,擦了擦眼泪鼻涕,挑眉问,“你舍得?“
萧蓦然一脸认真地耍流氓,邪笑着,“只要你舍得我就舍得。“
伊阑珊鄙夷了声,依旧赖在他怀中不愿起开。
萧蓦然有点儿受不了她此时头发油腻的味道,颇有些嫌弃将她推开一段距离,声音尽管带着笑意,但传到伊阑珊耳朵里,还是那么不友善。
“老婆,你该洗头了。“他微笑着建议。
下一秒,伊阑珊直接怒了,两手揪着他的衣领,恶狠狠地低吼,“怎么,这么快就嫌弃我?!“
“绝无此意。“萧蓦然一脸无奈地谄笑,举手投降,一副善解人意的乖模样,“我这不是怕你形象受损么,好歹你现在也是当红的女明星啊,怎么能不注意个人形象?“
伊阑珊垂眸想了想,他说得好像挺有道理。
果断抽身离去,打算回家整理下自己的形象,顺便带几套换洗的衣服,在祖母没完全康复之前,她打算在疗养院陪伴她一段时间,顺便把小墨城也带过来。
毕竟,祖母年事已高,身体越来越不好,能多见一面就多见一面。
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
这样的生死离别任何人都阻止不了,唯独在活着的时候,给予更多的时间陪伴。
说不定,祖母看见墨城,病情好转也说不定。
*......*
城郊一处隐秘的豪宅别墅,低调而奢华,欧式古堡设计,绿树环绕,环境清幽,颐养天年的绝佳之所。
只是,这里面的氛围着实让人透不过气。
别墅四周散布着清一色身穿黑衣劲装的男子,各个面无表情,年轻力壮,头戴耳麦,四下巡逻,眼神锐利机警。
一辆黑色的商务加长轿车急速停在别墅门口,其中两个黑衣人飞快跑上前,开车门,恭敬颔首,“二爷。”
傅逸寒阴沉着脸下车,目光如炬,灼烧着面前的两个黑衣人,“克鲁斯医生来了么?”
其中一个黑衣人颔首,“来了,在给夫人做检查。”
傅逸寒淡漠应了一声,边走边问,声音冷如鬼厉,“昨天是谁值班,夫人外出居然不知道?”
两个黑衣人对视一眼,不敢做声,低头不语。
傅逸寒的步子不自觉加重,冷声,“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两个黑衣人同时颤了颤。
“主人说,夫人需要呼吸新鲜空气,有助于病情的好转,所以——”
傅逸寒的脚步突然顿住,缓慢转身,目光阴鸷地落在两人身上,沉声警告。
“在这儿,我才是你们真正的主子,看清楚,想明白!”
两人连连点头应着。
大厅内四处散落着酒瓶,书画报纸,相框杂志,摔碎的陶瓷器具,玻璃渣子,一片狼藉。
傅逸寒咬了咬下颚,呼吸渐沉,双拳紧握,黝黑的眸如一片浓浓的夜色铺展开来,漆黑的瞳孔慢慢缩紧。
若非必要,他一刻也不想踏进这里。
客厅一处干净的角落,一个男孩儿正在认真地在画板上画着什么,神情冷漠,穿着整洁的格子衬衣和黑色背带裤,发丝柔顺,刘海儿偏分,干净利落,活脱脱一个贵族小绅士,稚气未脱的小脸儿偏偏有几分少年老成的味道。
俨然是缩小版的傅逸寒,气质干净儒雅,与傅逸寒很像,但长得不像。
黑亮的眸灵动活泼,与他此刻严肃的小脸儿不甚匹配。
他偏头凝视着傅逸寒,眸中现出几许亮光,但很快又黯淡下去。
明明年纪尚小,却早已学会了隐忍,察言观色。
此刻的傅逸寒,看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冷漠,甚至嫌恶。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哥哥不喜欢他,厌弃他,无论他怎么做,都得不到他的欢心。
待他,还不如一个陌生人。
对陌生人,他还会假笑,对他,连假笑都不屑。
傅逸寒转头不再看他,暗中捏了捏拳头又松开,眉头紧锁,往二楼主卧的方向走去。
刚打开门,一阵刺鼻的药水味夹杂着混乱的嘈杂声扑面而来。
“哈哈哈~~~,该死,你们都该死~~~,哈哈哈~~~“
“夫人,您别乱动,小心伤着自己。“
克鲁斯医生正手忙家乱的和一个护士将一个状若疯癫的女人按在床上,透明的药水渐渐推进女人的身体里。
女人嘴里的嚎叫声渐渐变弱,沉睡过去。
做好这一切,克鲁斯医生舒了口长气,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眼神示意傅逸寒出去说。
“克鲁斯,妈妈的病不是已经好转了么,她已经有一年多没发病了,怎么突然间又严重了?“
傅逸寒带着克鲁斯医生来到三楼的一间书房,表情极为凝重。
被唤作克鲁斯的是一名中年男士,美籍华人,著名的心理学博士,精神科医学教授,一直是他母亲的主治医生。
克鲁斯垂眸沉思了半晌,说道,“可能是突然间又受了什么巨大的刺激导致的病发,又或者,她缺乏安全感。大多数精神病患者都会有假想敌,这与她过去的遭遇密不可分。“
“所以,作为她的亲人,最重要的是给予她更多的关心和陪伴,而不是将她圈禁在此,久而久之,就算没病也憋出病了。“
这话,很实在也很直接,夹杂着对他的些许不满。
他想不通,一个儿子为何要将自己的母亲像看犯人一样看管起来。
原本她的精神疾病已经慢慢好转,结果,一回国,比之前更严重了。
傅逸寒沉默了。
克鲁斯知道他听进去了,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出了房间。
空荡的房间里,只有傅逸寒单薄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狭长的眸危险地眯起,薄唇抿成一条直线。
既然逃避不了那就坦然面对。
他倒要看看,那个老妖怪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这世上除了他和老妖怪,没人更清楚妈妈的死穴和痛点。
他打开电脑,进入一个指定的聊天系统。
电脑屏幕瞬间亮了起来。
一个满头银发,头戴半边猩红鬼面面具的男人出现在屏幕中,如蛇一般犀利的眸紧锁着他,唇边勾起一抹淡淡的冷笑。
声音沙哑低沉,犹如乌鸦在嘶鸣,听着让人极为不适,似乎打心眼里泛起丝丝凉意,传入到四肢百骸,极为可怖。
“寒,这么着急找我,有事?“
傅逸寒蹙眉,耐着性子,一张俊脸满含怒意,“何必装傻。这次,你又有什么目的?想利用妈妈做什么?“
“啧啧啧,这就急了,别忘了,你可是我选定的继承人,遇事如此急躁不可行。“那人唇角的笑意逐渐加深,修长的手指抵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盯着他,“你是不是忘了你的身份?“
傅逸寒冷哼,“用不着你提醒。“
“ok,没忘就好。“男人阴冷的目光扫过他的俊脸,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哈,看来是跟那个家伙动手了。寒,放心,我这么做就是为了你。如果能让你得到那个女人,同时给那个家伙致命一击,岂不两全其美?“
“我的事用不着你插手,你最好不要多管闲事。“
“闲事?呵~,好不容易找到他的软肋,岂能不好好陪他耍一耍?寒,别忘了,你答应我的,绝情弃爱,如果你做不到,我同样会毁了你——心爱的她!记住,我们这样的人,只适合待在地狱,永远不要仰望天堂。“
男人阴狠的话似魔咒般袭击着他的大脑,傅逸寒一刻也忍不下去,恼怒不已,伸手将笔记本电脑狠狠地摔在地上,连带着桌面上的所有。
一拳砸在大理石的桌面上,指缝间鲜血直流,却丝毫感觉不到痛意。
此刻的他,犹如困兽之斗,在绝境中挣扎抵抗。
理智与意志即将崩溃的边缘。
从未有这么一刻,他满怀期望地想要抓住心里最后的那道光。
而那道光,明明近在咫尺,却仿佛远在天边。
他笑了,残忍而又绝望地笑了。
*......*
伊阑珊回到伊家祖宅收拾了几件换洗的衣物,萧蓦然自然紧随其后,一路相随,甩都甩不掉,像狗皮膏药。
“老婆,奶奶让我们赶紧给她添重孙子呢。“
此刻,伊阑珊正在叠着衣物,萧蓦然状若无骨地依靠在她的肩上,脑袋磨蹭着她,故意在她耳边吹气儿,十足一副无赖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