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易礼驻足,并没有回头,她知道来人一定会有办法让她看见她的脸。
身后的女子大步小步的跑了过来,到了近前还有心思放慢脚步,整理一下衣衫,抚了一下云
鬓。
“臣妾给皇上请安,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女子开口,声音很甜腻,是一个有娃娃音的
女孩儿。
“嗯。”牧易礼声音倒是没有什么起伏,听不出来是什么情绪。女子原本紧张的心情因为这一
个嗯字而稍稍舒缓了一些。
她轻轻抬头,一张巴掌大小的精致脸蛋儿就露了出来。看见牧易礼的面容的时候,她眼里闪
过一抹羞涩,赶忙又低下了头去。
“臣妾适才远远的看见一人,身姿挺拔,气度不凡,就猜想到是皇上。”女子声音甜腻腻的,“
原本臣妾是不该打扰皇上的。”
然后呢?牧易礼微微低头,饶有兴致地看着她,她倒是很好奇,这个女子还能说出什么来。
“可是若是看见皇上而不请安,那就是臣妾失礼了。”女子声音缓慢,听起来说话倒是一套一
套的,很有道理的样子,“是以就算是打扰皇上,臣妾也过来请安了。还请皇上责罚。”
牧易礼轻轻挑眉,这话倒是听起来合情合理的。
“既然已经请过安了,就回去吧。”牧易礼收回视线,也并没有叫人起来,她就抬腿往前走去
。
那女子闻言一愣,这和她想的不一样啊!皇上看她如此知礼,不是应该心生好感,叫她起来
,然后问问她是哪个宫里的,顺便去坐一坐吗?
怎么这就走了呢!
女子一着急,张口就喊:“皇上!”
牧易礼脚步再次一顿,转过身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嗯?”简简单单的一个字,威严毕现
。
再这样的目光下,女子的所有声音都被堵回了肚子里:“臣,臣妾恭送皇上!”
牧易礼勾唇,再次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本打算转身就走,但转念一想又觉着自己如此不厚道
。毕竟人家是嫔妃,取悦帝王本就是她们的职责。
“起来吧。”牧易礼轻咳了一声,淡淡的声音响起,那女子先是一愣,随后眼里闪过一抹狂喜
,声音又甜了几分:“谢皇上。”
说着话,女子俏生生的站起身来,含羞带怯看了眼牧易礼,噙着一抹笑,静静的站在牧易礼
身前。
这女子年岁并不大,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牧易礼看着不由的唏嘘一声,这要是在现代还
是一个高中生,一个妥妥的未成年。而现在她站在自己的面前,含羞带怯的努力博得一个男人,
哦不女人的关注。
牧易礼想想,都替她觉着心酸。
“日后不要再做这样的事了。”牧易礼吸了口气,觉着还是直接告诉她才是真正对她好,“朕不
喜欢这样。”
这话出口,女子眸中的含羞带怯立时变成了泫然欲泣。她抬头,噙着眼泪,无比的可怜:“皇
,皇上,可是臣妾做错了什么吗?”
牧易礼轻轻的叹了口气,有些无奈,也有些心累的张口:“朕现在全心都在国事上,无暇分心
。”
女子闻言,干净的小脸上勾起一抹微笑:“皇上,没关系的,臣妾可以等您的。皇上,您只要
有时间的时候来看看臣妾就好。”
女孩子明明哀伤却还是要做出高兴的模样,牧易礼看着莫名的就觉着有些心疼。她不由的就
想到了自己十六七岁的时候,那是一个最开心,最没有心事,也没有负担的年华。
“和你无关。”牧易礼回过神来,目光落在女子晶莹的小脸上,“朕跟你说的,你最好放在心里
。”
牧易礼说着话微微一顿,女子吸着鼻子轻轻点头。
“朕的后宫会放一批人出去,若是你想要出宫,只管向朕提出来。朕会给你一个得体的身份,
待你出嫁,朕会给你一份嫁妆。想来日后你的生活也会无忧。”
“皇……皇上!”或许是牧易礼说的话太过于匪夷所思,女子微微一愣,不可思议的惊呼出口
,话音落下她小脸上蓦地闪过一抹害怕,只见她砰的一下跪在地上,“皇上,皇上,臣妾不敢,臣
妾不敢。”
“臣妾既然已经入宫,就断断不敢起二心。臣妾生是皇上的人,死是皇上的鬼。”女子惊慌的
声音在耳边响起,“皇上饶命,皇上饶命。”
看着眼前的一幕,牧易礼登时哭笑不得起来,她明明认真的不能再认真。这女子怎么就认为
她要要了她的命呢!
难不成那些不愿意出宫的女人都是这么想的?
牧易礼微微思索了一下,也没有答案,索性也就不想了。
“行了,回宫去吧。”牧易礼也不再和眼前的女子浪费时间,转身就走了。女子磕头的动作一
顿,抬头看着牧易礼离开的背影,眼里闪过一抹茫然。直到回了自己的寝宫都不知道自己究竟错
在了哪里。
这一晚,牧易礼还算好眠,第二日她早早醒来,沐浴过后就换上了朝服去了太朝殿。
太朝殿上文武大臣都已经按照官位高低分列站好,随着一声高唱,牧易礼缓步进入大殿。
“臣等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音色不一,但音调统一的声音响彻大殿,牧易礼
高坐在龙椅上,放眼望去,倒是觉着今日参加早朝的人似乎又多了那么几个。
“众卿,免礼平身。”牧易礼清澈的声音传出去,众人谢恩,起身。低头敛袖,看起来都十分
的恭谨。
牧易礼将一切都看在眼底,轻轻勾唇向着站在一旁的章如海点头,章如海会议的向前两步,
一扬拂尘,有些尖细的声音传了出去:“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此话一出,底下的众位大臣立刻窃窃私语起来,牧易礼看着也并不着急,好整以暇的端坐在
龙椅之上。
“皇上,臣有本奏。”说这话的是礼部尚书陈亭之。只见其执着象牙笏,横跨一步出了朝列,
站在了大殿中央。
果然是他!牧易礼眯了眯眼,“嗯。”
牧易礼这声嗯让陈亭之顿时一愣,抬头看了眼牧易礼,随后赶紧垂下头:“启奏皇上,臣要参
和瑞王一本。”
说着陈亭之就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一本奏折,一旁随侍的内侍见状立刻走过去收过陈亭之的奏
折,转给章如海,再经章如海的手递给牧易礼。
牧易礼接过奏折,并未着急打开去看,而是好整以暇的看着陈亭之,“不知爱卿所参何事,不
若就在这大殿之上,说说吧。”
牧易礼的声音漫不经心的,听不出来有多认真。
“是。”陈亭之先是抬眼看了眼站在前排的莫策,轻轻的咽了口吐沫后才朗声道,“昨日和谈会
上,和瑞王断然拒绝其余四国提出的要求,导致使臣拂袖而去,和谈无法继续。”
“哦?”牧易礼好像是第一次听见这件事一般,目光落在了莫策身上。见后者站在前面,模样
十分淡定,淡定的几乎面无表情。牧易礼觉着无趣,收回视线,“那你说说,和瑞王拒绝了什么要
求,导致和谈无法继续的?”
“这……”陈亭之沉吟了一声,见牧易礼依旧在看着他,一咬牙道:“南岳国使臣要求我国将灵
州城割让给南岳国,和瑞王不同意。并且在和谈会上与西楚国使臣以及南岳国使臣言语上起了冲
突,导致最后和谈会无法继续。”
倒是挺会避重就轻的,牧易礼勾唇,目光落在莫策的身上:“是这样吗?和瑞王!”从牧易礼
的声音里听不出来她是什么情绪。
倒是莫策在这瞬间抬头看了眼牧易礼,眼里闪过一抹笑意,侧身一步走出朝列,站在陈亭之
之前,抬眸注视着牧易礼,声音朗朗:“臣的确是拒绝了南岳国使臣的要求,并且也的确与其他使
臣产生了言语冲突。”
这是都认了?
场中一片哗然,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最后落在了莫策的身上。谁不知道当今陛下是最重视
和谈的,和瑞王如此做法不是自己将把柄送到了皇帝手中,等待发落么。
一时间和瑞王派系的人都是担忧的看着莫策,不知道一会儿该如何为他求情。这若是皇上有
意用此事拉下和瑞王,他们这些人又该何去何从呢!
“这样啊!”牧易礼咬牙看了眼莫策,这人真是!他不是最会辩解的么,怎么这个时候了就一
句话不说了?
莫策却是在牧易礼看过来的时候微微低下了头去,故意避开了牧易礼的目光,眼里闪过一抹
笑意,随后变得沉重下来。他是真心的想要看看牧易礼会怎么处理这件事,这也决定了他日后该
怎么做。
牧易礼见莫策如此,也是微微叹了口气,目光转向陈亭之。
“那依照陈爱卿之见,这件事应该怎么处理?”
陈亭之听到这话,立即轻轻的咳了一声,然后开始侃侃而谈:“依照微臣所见,我们应该立即
去见四国使臣,对于昨日之事道歉。”
这话说出,牧易礼轻轻的眯了眯眼,轻声道:“然后呢?”
“然后,接受使臣的要求,割让灵州城给南岳国。”陈亭之闻言,话语一顿,不知怎地他突然
觉得皇帝的语气不大对。但一时间他又想不出究竟是哪里不对,于是他只能张口将自己想的话都
说出来,“臣以为,既然是和谈,那么自然是以和为主的。是以,只要对方条件不威胁到我国国本
,臣以为都可以考虑。”
国本?牧易礼登时一笑,“那陈爱卿认为,什么要求能关系到我国国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