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珍宝斋门口,齐蕊卿蓦地停住了脚步,身后跟着的灵雨面上一愣,探头张望了几眼道:“小
姐,怎么不走了?”
齐蕊卿没有回答,眸光冷凝,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正在珍宝斋内挑选首饰的几对客人。
往来珍宝斋时,斋内生意红火,但大多都是女客,今日虽然也有十来个人,但是除了一对夫妻
之外,其他多数都是男客。
就算是有女眷陪同的男客,与那女眷也不甚亲密,倒不像是在闲逛,而像是在办公事似的。
那对唯一看上去有几分亲密的夫妻,也有几分奇怪,虽然他们竭力表现出对手中簪钗的喜爱,
但余光却暗自打量着门口的方向。
挨着那对夫妻站着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那少女心不在焉地把玩着一只玉环,眼睛却时不
时地瞄向一个方向,那是……
天机镯的方向!
蕊卿微微一笑,冲躬身站在门前迎接的伙计道:“这么大的阵势?是鸿门宴……还是群英会?”
伙计名叫阿桂,即使之前自诩与齐蕊卿相熟,此刻也不敢胡乱搭话,面上兀自扯了笑道:“什么
鸿门宴?小姐的话,小的不太明白……”
“你不明白,自有明白的人!诸位,我说的对不对?”
灵雨闻言一愣,盯住里面的人狠狠一瞧,却见这里头竟然有不少熟人,说是熟人,其实也不过是
前来给月龙生传递消息时,见过几面。
奈何今日八部的部主不仅穿衣打扮不同往日,连言谈举止也与平常大相径庭,是以刚才匆匆溜了
一眼,才没有认出来。
比如说那位素日喜着海棠色衣裙的中年妇人,今日打扮得跟幸康坊里的老鸨子似的,不仅头上夸
张地插了好几朵鲜花,连那素日白生生的皓腕上也挂了三五个一指宽的金镯子。
如此装扮,怕是亲娘都认不出来吧?
位灵雨口中“幸康坊的老鸨子”,却是玉生烟,只见她一把将素手从闵存手中抽出,嫌弃地抽出
帕子抹了抹手指。
闵存见状嘴角一抽,却见玉生烟擦完了手指,将帕子随手往柜台上一扔,袅袅婷婷地向齐蕊卿走
去。
见玉生烟行动间几把拽掉了头上簪着的花里胡哨的鲜花和俗不可耐的金镯子,齐蕊卿心中暗自点
头,这位怕是个利索人!
果然听玉生烟单刀直入地开口道:“天机门‘法’部部主玉生烟,敢问小姐,何以看出我们的不同?”
是小姐,而不是门主!
看来,今日是场鸿门宴?
过,既然琼英荟萃,各显身手,平白成了鸿门宴的陪衬,岂不可惜?
不如,将这一场鸿门宴,变成……群英会!
齐蕊卿面上不动声色,高深莫测地看着玉生烟,继而绽出一个艳丽的笑容,疑道:“你们有什么不
同?”
呃……
玉生烟一噎,没想到素日无往不利的巧嘴,竟然在一个十来岁的小姑娘面前吃了瘪,偏偏人家也
没说什么,奈何只是一句话,却比千句万句的理由更令人无奈。
打扮地跟个乡下财主似的闵存,闻言哈哈一笑,摩挲着手上寸宽的金戒指,走到玉生烟旁边站定
,张口取笑道:“哎呀!我们无所不能的‘法’部部主,也有哑口无言的时候,真是……”
玉生烟转头看向闵存,面上绽出一个温柔至极的微笑,虽是笑着,却莫名让周围人背后一凉,心
上一冷。
存幸灾乐祸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僵在了面上,还未说什么,就见玉生烟一扬手,一个敞口的青花
白瓷瓶冲着闵存的方向袭去。
闵存下意识地往边上闪躲几步,却见那白瓷瓶撞在了身后的一把雕花椅上,绿油油的汁液倾泻下
来,转瞬就将雕花椅腐蚀了个大半。
“啊……你怎么这么狠心?竟然是‘仇千叶’!你怎么能拿‘仇千叶’来对付我?”
理闵存面上夸张地卖弄,玉生烟漫不经心地弹弹手指:“怕什么,谁让你那张嘴巴那么讨人厌?
既然你自己管不住嘴,不如将它腐蚀了落个干净!”
你……个毒妇!啊……”
玉生烟秀手一扬,手中出现一个一模一样的白瓷瓶,闵存吓得“花容失色”,几步窜到齐蕊卿身
后站定,不理会灵雨鄙视地眼神,颤颤巍巍地冲齐蕊卿行礼道:“天机门‘利’部部主闵存见过门主
,门主……您快管管那位!”
是门主,而不是小姐!
倒是个妙人儿!
齐蕊卿面上泰然一笑,冲着玉生烟微微颔首,带着灵雨进了珍宝斋,那叫阿桂的伙计连忙档上门
板,又点亮了几盏油灯放在柜台之上。
楼梯处传来响动,一袭月白色轻衫的月龙生负手顺着楼梯缓缓而下,看那悠闲的步态,倒如行走
在高空云端一般安然自若。
月龙生在齐蕊卿面前却是这样一副骚姿浪态,灵雨不由自主地撇了撇嘴,小声暗自嘀咕道:“故
作姿态,小心摔倒……”
融离灵雨最近,不小心听到了这声嘀咕,不由得嘴角一抽,多少闺中娇娥、内宅少妇见了他们
楼主,哪个不是满面羞容,身娇体软?
偏眼前这两位,主子一脸淡定,丫鬟不以为然,真不知道她们是眼光有问题,还是真的……不
太一样?
希望是后者!
想到之前玉生烟出的馊主意,茶融心中一叹,上前一步,一揖到底:“天机门‘媚’部部主茶融,见
过门主!”
前时那对装作看簪钗的夫妻对视一眼,也跟着行礼道:“天机门‘机’部部主秋潮,‘毒’部部主妙毒,
见过门主!”
那之前充作秋潮、妙毒女儿的少女也随手将玉环搁在柜台上,俯身恭敬道:“天机门‘杀’部部主
姣夜,见过门主!”
接着是一个手持乌木骨泥金花鸟折扇的青年书生缓步上前,施施然作揖道:“天机门‘谋’部部主裴
知久,见过门主!”
姓?
齐蕊卿心中一动,来不及细想,却见那厢月龙生已经下了楼梯站定,柔和的声音徐徐送来:“门主
……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