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道很长,且很泥泞湿滑,再加上周围昏暗,不小心就会跌倒。
白大褂腾出只手牵着小男孩的手。两人的包里都放着各自最珍贵的东西。白大褂的书包里除了一切基础仪器以外,还有所有实验得出的结论报告和数据。而小男孩的书包里除了衣服零食,还有人生中第一台显微镜。
小男孩仰头看着白大褂,稚嫩地用英文问:“Wherearewegoing?”
白大褂沉默了很久没有回答。
就在小男孩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的时候,白大褂忽然开口了。
“home……wearegohome.”
黑暗不是永远,总会有光明穿透层层黑暗,照进每个人的心中。
当光明降临,心中枯萎的花将会盛开。
至此往后,光明与你相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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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顾威昀率领大队伍来到这座被占领多年的钢铁堡垒“回廊要塞”时,亲眼目睹了这个地方,他才明白父亲为什么执着于不动用武力将这个地方收复。
太荒芜了,一眼望去便是黄色的沙尘和天空,空气中的水分都像是被蒸发了一样,闷热,干燥。
在这样的地方生活几十年,不管是谁,棱角和戾气都会被磨去,只剩下想一具行尸走肉苟活着。
看着聚在一起却没有声音的人群,一眼扫过他们身上的穿着,干燥起皮的皮肤,晒伤后留下的疤痕,每一双眼睛里都是去了光芒,只剩下空洞和绝望。
他没有想过会有这么多人,还有一部分正在从别的基地据点赶过来,眼前的这片人只是小部分。
“陆必行呢?”顾威昀没有走过去安抚这群受惊的人们。
他们每个人佩戴枪支,不管是谁过去,都会让他们感到害怕和恐惧,只要远离就好。
“正在做简易手术。”
顾威昀眉头倏地皱起:“什么意思?”
陆必行中了一枪,又被杜贸捅了一刀,最后生擒了杜贸,他也命悬一线。
陆必行躺在一块破旧的模板上,嘴里咬着衣服,脸色发白,满是汗水。
用烧过的小刀割开伤口,将里面的子弹剜出来,这是一个无人能想象有多痛的过程。
陆必行一声不吭,死死攥紧拳头,手背筋骨绷直,而被捅的伤口正在不断渗出血来,在纱布上晕开一圈又一圈的红。
当子弹被剜出来,伤口流血不止,很快,身下的木板已经被血染红。
医药箱里所有的纱布全都用光了,新包扎上去的纱布没过多久就全部染红,拆下,又重新包扎,一旁已经有一堆染红的纱布。
顾威昀走过去的时候,陆必行已经昏死过去了,白大褂摘下无菌手套,将纱布全部扔进医药箱里起身。
“设备不够,只做了简单处理,他需要输血,尽快送他去医院吧。”
顾威昀立刻喊来一小队的军人,让他们立刻把陆必行送去最近的医院进行治疗。
军部的人从车上把食物和水放在离人群不远处的地方,然后后退,示意他们拿去。
拿的东西有压缩饼干、火腿肠、巧克力等等。
顾威昀看了眼白大褂,他身边始终跟着那个小男孩。
小男孩显然瞥到了顾威昀的枪,紧紧贴着白大褂的腿,躲在后面看他。
顾威昀从口袋里摸出一块巧克力,半蹲下来递过去。
小男孩没有动,黑黝黝的眼睛就像一只小鹿的眼睛,无辜又茫然。
“给你的,不用怕,其他人都有。”
小男孩仰头看了眼白大褂,白大褂神情冷漠,正在用纸巾使劲擦手上沾到的血。
瞥到小男孩求助的目光,他冷冷道:“自己决定。”
小男孩:“……”
小男孩在白大褂和顾威昀之间来回看,脚步微微挪动,一手抓住白大褂的裤子,一边走向顾威昀,伸出一只手拿上巧克力,特别小声地说:“……谢谢。”
顾威昀看着小男孩拿到巧克力后连忙回到白大褂身边,忍不住笑了。
这么可爱的孩子,却住在这种地方……
想到此,顾威昀脸上的笑渐渐淡了下去。
周围有血,远处有尸体,沉闷的空气里夹着血腥味,连吹过的风刮在脸上都有些刺痛。
顾威昀起身离开,让随行的人去把死掉的人登记上,尸体装进尸体袋里带走。
“傅哥……”
一道声音吸引了他的注意。
顾威昀走过去,就见一个背对着他坐在地上的男人,抱着一个已经死去女人的尸体。
洋洋、黑客女……所有猎狼人组织的人都聚在他们身边。
洋洋红着眼眶,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他抓住傅小姐冰凉的手,看着血在衣服上凝固,看着她紧闭再也不会睁开的眼睛,忽然很难过。
傅先生摸了摸洋洋的脑袋,笑得很苍白,“别哭,她只是累了,和我们从前的伙伴一样,累了……所以睡着了。现在,一切都结束了,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洋洋瘪着嘴,想把眼泪逼回去,可那些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他哽咽道:“回家……我们能回家了吗?可是……家里就只剩我们了……”
曾经的伙伴,如今只剩一堆白骨,埋于黑暗,沉睡于黑暗,再也不会醒来。
曾经的家,有欢声笑语,如今却连个斗嘴的人都没了。
空旷、冷寂、孤独……
傅哥抹去洋洋脸上的泪,低头看着妹妹的脸,说:“他们并不是白白死去……每个人都不是白死的,我们抗争了二十多年,这二十多年的路,他们曾跟我们一起走过,在这场战争中,他们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他们是最出色的猎狼人,他们是英雄!”
顾威昀站在不远处看着仅剩下的人聚在一起互相取暖安慰。
在他看来,他们也只是孤独的狼群,在漫漫长途中,只剩下那么几个了。
他没有过去打扰,转身离开。
这场回廊之战,以顾老将军为首,拉开序幕。
以无数人的牺牲,鲜血和尸体胜利。
这场长达二十年的战争取得的胜利并不会使人愉悦开心,这是件沉重,令人心痛的战争。
半个月的时间,所有人被带到军部。
身怀罪孽的,被关入监狱,无辜的群众,被安排新的住所生活,每个月都有国家接济。
他们也许还无法适应这里的生活,但总有一天,他们会把这里当成家园。
【作者题外话】:明天写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