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人多,花穗总左张右望的以防别人撞到她家主子。
白锦瑶亦等得有些不耐,帷帽下语气烦躁:“花穗,这都过了酉初,太孙殿下怎么还没有来?”
花穗道不知,刚说完就见一汉子跌跌晃晃的撞了上来,连忙伸手推开他,厉声骂道:“你干什么呢,知道我家小姐是什么身份吗?赶紧走开。”
刘五伸手挡着眉眼,弯身致歉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这就走。”刚说完,趁着两人不备扯下白锦瑶身上的玉佩抬脚就跑。
花穗立马骂道:“你这小贼,快站住!”
因为玉佩是挂在白锦瑶腰上的,她受力身子还向前冲了冲险些摔倒,这对素来爱护自己端庄形象的她来说是不可容忍的。
白锦瑶勉强站稳后,见花穗还杵在旁边骂那男人,立马催促道:“你傻站着干什么,他抢了我的贴身玉佩,赶紧追啊!”
花穗不得不听令,朝刘五追去,没多会两人就跑远了。
白静好等人躲在暗处看热闹,脸上都是笑意。
尔鸢语快道:“小姐,这哪里是偷,分明就是抢。”
白静好也觉得方才那幕搞笑,随口接道:“本来就是为了把花穗支开,白锦瑶落单就好办多了。”
朱四见刘五轻易完成了差事,跃跃欲动的问:“小姐,那我呢?”
白静好打量着他的身形满意的点点头,说道:“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直接过去问她可是白府的小姐,得到确认后就说殿下在庙后面等她。然后你找个没人的巷子,拿我方才给你的迷药和帕子把她迷晕就是。”
朱四“嗳”了声,抬脚就要走。
白静好唤住他,提醒道:“抬头挺胸,要像个训练有素的侍卫,知道吗?”
朱四又点头,站的笔直笔直的朝白锦瑶过去。
事情很顺利,白锦瑶本来就想顶替白静好去和太孙殿下约会,见有侍卫前来引路,没问两句就跟着走了。
白静好拉上尔鸢慢慢跟着。
朱四办事利索,没多会就从黑暗的小巷里走出来,说事情成了。
白静好惊叹:“这么快?你用了多少药?”
朱四憨直的反问:“难道小姐留着那药还有别的用处?我不知道,都给倒了。”
“没,没用了,你办的很好。”白静好面色讪讪,又吩咐他去雇辆马车来。
朱四离开后,她们走进去。
白锦瑶倒在地上毫无知觉。
白静好问:“药都用了,这得晕多久?”
尔鸢同样迷茫,摇摇头,“奴婢也不知道。”
“没事,晕着运起来方便。”
白静好交代尔鸢:“你陪她从后门进福门酒楼,那边秦柔的人早就打点好了,我倒想看看她们母女准备怎么对付我。”
“福门酒楼的人必定会把二小姐当成是您。”尔鸢望着头戴帷帽斜躺在地的白锦瑶,轻声道:“如果二小姐出了事,大夫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
“不善罢甘休又如何?难道你以为我像从前那样忍让退缩,她们就能容下我了?尔鸢,你跟着我做事,早晚会和她们翻脸,慌什么!”
尔鸢望着已倒在地上的白锦瑶,不敢迟疑只能听命行事。她既上了大小姐的贼船,就只能盼着这艘船千万别翻。
朱四动作麻溜,很快就驾了辆马车来。
她们把白锦瑶扶上车,又驱车到了福门酒楼后门。
尔鸢看了眼白静好,心一横扶起白锦瑶就走,“大小姐,奴婢去了。”
白静好点点头。
尔鸢扶着白锦瑶刚走两步又忍不住转身,“大小姐,奴婢这可都是为您卖命,他日您一定要保奴婢啊。”
“知道了。”
白静好没想到,前世听命白锦瑶害死自己的她竟然胆子这么小,每做一件事都要提醒自己事发救她。
侧过身,见朱四正望着自己。
白静好轻说道:“后悔跟我来了,是不是觉得我很坏?”
朱四微愣片刻,摇摇头。
白静好望向不远处,酒楼的小厮正在帮尔鸢扶白锦瑶进去。
她闭了闭眼,如果自己还是从前的性子,那现在被尔鸢带进去面临未知场景的人就会是自己。所以,她对今晚的所作所为丝毫没有后悔,弯唇言道:“我本来就坏。”
朱四沉默,没有接话了。
少顷,白静好再道:“你在这等着,待会送尔鸢回月老庙。送完她,你和刘五今晚的差事就完成了,可以自行离开。”
她说完,转身,却见到了一个人。
锦衣华服的少年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这里,此刻正愣怔的望着白静好,“阿好,你在做什么?”
熟悉的面庞,熟悉的眉眼,陌生的眼神。
是将军府的公子沈世开,白老夫人的亲外孙。
白静好莫名的有些心虚,她从小在白府里受尽欺凌冷落,除了二哥白珩,就只有这位表哥会替她说话,暗中帮她。
朱四下意识的站到白静好身前,警惕的望着沈世开。
白静好轻轻推开他,“没事,你去旁边等尔鸢吧。”
朱四不放心,牵着马车没有走远。
白静好看着沈世开,压下起初的紧张,浅笑着语气如常道:“你怎么来了?”
“我在月老庙前看见你,还以为是认错了,就悄悄跟着你。”沈世开难以置信,皱着眉头表情痛苦,“我都看见了。”
白静好轻描淡写的“嗯”了声,反问道:“然后呢?”
沈世开双眼睁大,不能理解她这种无所谓的语气,质问道:“你把锦瑶表妹送去了哪里,你要做什么?她可是你的亲妹妹!”
白静好苦笑反问道:“亲妹妹?”
她走向他,一字一句的再问:“表哥不会忘了,她们从小是怎么对我的吧?”
沈世开闻言脸色稍缓,青梅竹马,白家诸位表妹中,他最心疼眼前这位。不知为何,每次看见白静好,就会想保护她。
“但就算大舅母对你苛待了些,锦瑶表妹没有对不住你的,你怎么能害她?”
白静好不答反问:“你怎么知道,送她进福门酒楼就是在害她?”
连她自己都不知道酒楼里秦柔做了什么安排,见沈世开仍紧紧的打量着自己,她挪开道:“你若好奇,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沈世开略有迟疑。
白静好平淡的再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去吧。”
“阿好,我没有不相信你。我们感情从小就不同,我是怕你犯错,如果你得罪了大舅母,她不会放过你的。”沈世开恐她多想,急于解释。
“你进去吧。”
沈世开终于抬脚,白静好深深闭上眼。
好半晌,才见尔鸢从后门跌出,捂着右脸跑向白静好,满脸眼泪。
“里面怎么了?”
尔鸢抓着白静好的胳膊慌乱道:“小姐,我们完了,夫人安排的是、是个男人……”
她抽噎着继续道:“表少爷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看见奴婢了,奴婢和他进屋的时候,二小姐的衣裳都被那登徒子解开了,怎么办?”
相较于她的害怕,白静好才是真的后怕。
秦柔居然用这样的毒计害自己!
她仍然不后悔将白锦瑶送进去,只恨事情没成。
想到这,白静好就不甘,喝住尔鸢道:“哭什么,哭如果有用的话,这世上哪还有那么多苦楚?擦好眼泪,你还要去月老庙回话呢!”
“对,小姐,我们找太孙殿下,找他救我们。”
白静好警告道:“你去月老庙见了太孙殿下,只能说我今天出不了门,不准多言其他,听明白了吗?”
尔鸢被吼怕了,结结巴巴的又问:“那,表少爷这边怎么办?”
“这是我的事。”
朱四已驱车过来,白静好看了眼酒楼后门处正抱着白锦瑶出来的沈世开,低声道:“你陪尔鸢走着去月老庙吧,把马车留下。”
朱四没有多问,领着尔鸢走了。
沈世开脱了自己的外裳盖在白锦瑶身上,走近白静好时满脸气愤,“你现在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你也是姑娘,难道不知道女儿家的清白有多重要吗?白静好,我劝你善良。”
“你信你所见,那就去大夫人面前告发我吧。”
白静好并不解释,转身走了两步又说道:“我当然知道清白对女儿家有多重要。马车留给你,送她回府吧。”
沈世开抱着昏迷的白锦瑶,望着那抹渐行渐远的瘦弱身影,呼唤道:“阿好,真的是你做的吗?我不能相信。”
白静好脚步微顿,没有说话,继续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