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老夫人面无表情的看了那纸供词,直接撕碎丢弃在旁,含笑的望向白老夫人,眯眼道:“这种市井刁民的污蔑之词,亲家不会信以为真吧?”
她就这样毁了供词,白老夫人站在那,脸色有些不善。
“其实,我儿既嫁入了贵府,侍奉公婆是本分,亲家若想立规矩,罚她斟茶倒水跪拜左右都无可厚非。我这做亲娘的见了虽说要心疼,但也明白我阿柔如今是白家的人,即便舍不得也不能在亲家面前偏帮她。
但亲家若不分青红皂白,听了那些无稽之谈就冤枉自家的儿媳,我这当外人的可看不过去,今日就不得不问个究竟了。”
白老夫人牵强着笑容解释道:“亲家夫人见外了,什么外人,都是自家亲戚,何况我们白家从来没苛待过阿柔。今日是我那大孙女病了,服侍的丫环总不见她好转,才拿了宋郎中过府问话,却没想牵扯出了阿柔来,这不正问着,您就来了。”
秦老夫人睨了眼白家奉茶的下人,带着红宝石戒指的手稍稍碰了碰盏壁,却没捧起来吃,只意味深长的说:“是如此便罢,我还当亲家就这样定了我阿柔的罪。按说,亲家老夫人也是官宦家眷,这宋郎中又不是白家的奴才,即便有错,大可交给京兆尹审判,就这样动用私刑,您是糊涂了吧?”
她虽笑吟吟的,但满面警告之意。
自古以来,官宦人家拿捏个普通百姓还不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更何况,宋郎中本就有罪在先,是他先下毒谋害白家小姐,这便是传出去了白家也是不理亏的。
京城里贵胄府邸那么多,平日若有个官司,私下把事审清明了,拿着供词和人送去京兆府,府衙也不会计较这些,自然会给这些人家颜面,谁还能真计较动用私刑的罪?
但秦老夫人却特意拿出来说。
私刑这种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得看上面的人要不要计较。若是真计较起来,对白家来说无疑是桩祸事,轻则白胜在朝堂受到弹劾,重则白府获罪都难说。
白老夫人暗叫不好,姿态低道:“此事是我思虑不周,眼看着我家孙女躺在那儿小命都没了半条,一时着急就找人去捉了宋郎中来,确实有不妥之处。”
秦老夫人颔首,循序渐进道:“这也没事。宋郎中是个黑心畜生,谋害贵府大小姐,便等同是在加害我的外孙女,这万万不能轻怠。但既是官司,得秉公处置才是,来人,把这罔顾人命的郎中送去京兆府,让府尹大人好好审问。”
她话落,秦家的人进来拖了宋郎中就要出去。
白老夫人面露急色,她并不想将此事闹到官府,传出去损了白家颜面。
宋郎中忍着痛直呼饶命,但秦家的人办事利索,很快就拖出了院子。
秦老夫人望着白老夫人又说道:“亲家放心,那京兆尹朱大人是我们老侯爷的门生,他此人最知恩图报,是知道我们两家关系的,断不会追查宋郎中身上伤痕之事,也绝对会为贵府大小姐主持公道的。
不过既进了府衙,自然会有正式的供词,方才那种不算数的,送去官府无非让人觉得白家替府衙行事,白白让姑爷得罪了人,所以亲家不会责怪老身吧?”
她都把话说得这样明了,白家还能怎么样?
那朱府尹既是秦家门生,自然知道该怎么审问宋郎中,也明白要审到什么地步,秦柔算是置身事外了。
白老夫人赔笑着点头,“还是亲家思虑周全。”
秦老夫人见她识相,面露满意,握着亲闺女的仔细又道:“你啊,身体不舒服就别操心了,你家的这些子女自有你婆母照看,没得你累坏了身体还不讨好,被那些刁奴的疯言疯语冤枉了你的一片慈心。”
秦柔配合的接道:“母亲的教诲,女儿记住了。只不过静好是老爷的长女,阿瑶的亲姐姐,又素来身体不好,我看着难免心疼,这才请了有名的郎中过来伺候,谁知道却是这样个不分黑白的东西。”
“你的好心,相信姑爷都能明白。”秦老夫人拍了拍她的手,又问白老夫人:“亲家,你说是吧?”
白老夫人颔首,“当然。”
秦老夫人这才起身,“你我姻亲数十年,我这闺女的脾性你也清楚,最是和善好心之人。静好外孙女既然病着,我这当外祖母的和她舅母到了府里,也想去探望一二,不知可还方便?”
她如此好态,白老夫人哪里能拒绝,亲自领了她们过去。
白静好昏睡在床榻,秦老夫人淡淡看了眼,便唤身边侍女将自己从侯府带来的人参妙药都拿进来,“给这孩子补补身子,等调理好了让阿柔带去侯府玩。”
她打定主意以侯府之势强护秦柔,白老夫人亦不能发作,还得赔笑着招待她。
品梅轩恢复安静后,白静好才睁开眼。
乔妈妈扶她坐起,又替她身后垫了个软枕,不平道:“秦家老夫人来这一遭,算把她保下来了。大小姐以身犯险,服了那伤身的药,又赔了个尔鸢,还是无用。”
“宗誉侯府势大,身后有东宫,东宫之上还有皇后,还有东海王府,不怪老夫人不敢得罪。”白静好忍不住低叹。
乔妈妈见她消极,安慰道:“其实小姐思虑得很周全了,早早递了信让二爷控住了宋家人,否则宋郎中的家眷若落在大夫人手中,今朝审问还不知会如何呢。她现在虽有秦家护着,但咱们老夫人这里是失定了欢心,荣福堂想再过从前的日子是不能了。”
这算是个唯一的好消息了,白静好点头:“本来也没指着就此能除了秦柔,如此算不错了。”
她顿了顿,又问道:“尔鸢她好歹替我尽了心,悄悄瞒着暖月把乌头粉混入,又在老夫人面前供出了从前受大夫人指使为难我的事,她的后面事,你交代下去了吗?”
乔妈妈应道:“小姐放心,都安置好了,奴婢问二爷借了外边的人,买尔鸢的事不会有差,只说庄稼人想讨个媳妇,在牙婆手里看中了她。”
白静好闭目,“将卖身契还给她,也算应了我答应还她自由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