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嬷嬷无声地叹息了一口,然后转头看向花溪,开口吩咐道,“待会儿到了熹朝的皇宫里,无论遇上什么人
,咱们都要作出一副嚣张跋扈的模样。”
花溪听了文嬷嬷的吩咐一愣,她看了一眼沈媣婳,然后问道,“嬷嬷,这样……会不会不大好?咱们一进
宫就……?”
文嬷嬷听了轻轻一笑,看着花溪,眼里带了几分打趣,“你怎么知道迎面走过来的人身上熏了什么‘好东
西’?怀里揣了什么‘妙物’?”
沈媣婳听了文嬷嬷的话,眼里的泪也渐渐止住了,她看着花溪难得有些傻乎乎的表情,还含着泪呢,竟
一下子笑了出来,“也是了,我从前在宫里也算是出尽了风头,如今一朝落难,他们可难免不会让我一进宫
就得到一个‘大惊喜’。”
沈媣婳这么一说,花溪立马就反应了过来,一拍脑袋道,“是呢!还是嬷嬷想的周到!咱们装得低俗一
点,让那些个人不愿意靠近咱们,咱们反倒是安全了。”
沈媣婳也缓了缓心情,从文嬷嬷身上起来,正了神色,又忽的勾了勾唇,“是啊,嬷嬷想到的是这个,
我想到的倒是,这一进宫就是这幅德行,那可是更像是如今的‘沈媣婳’和她身边的人呢!”
花溪听了沈媣婳的话,轻轻蹙了蹙眉,眼里又带了疑惑,“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媣婳讽刺一笑,拂了拂手里的帕子,慵懒地说道,“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当妾的男子,会是什么好人家
吗?起码在懿清,世家大族是不会的,普通小官是不敢,那剩下的……”
“那不就剩下商贾了吗?商贾可不是最爱炫耀的了?”花溪抿唇笑了笑,看着沈媣婳打趣道,“如今夫人
啊,可都有些男子的头脑了呢!”
沈媣婳嗔了花溪一眼,眼神轻轻凝了凝,“熹朝宫里的女人一向无所不用其极,嬷嬷刚刚说的防范还是
有些道理的,还有一点,那些人如何冷嘲热讽,该气的时候,不必留手,直接给我顶回去,多数时候,根本
不用吧她们拐弯抹角的话放在心上。”
文嬷嬷也点了点头,“是,如今我们的身份是商贾人家出来的丫鬟小妾,应该装得没有脑子一点,这倒
是让我想到了,夫人,其实有的时候,嚣张跋扈一点也未必是坏事,起码暂时没有人能欺负得了夫人,反正
夫人也不会在宫里久待。”
沈媣婳点了点头,一路上与文嬷嬷和花溪轻声说着话,时间倒是过得快。
“沈姑娘,已经到了,您下来吧。”外头轿夫的声音响起,沈媣婳心里忽的一紧,她下意识地与文嬷嬷对
视了一眼,可对上了文嬷嬷眼底的温笑,她心里又一下安了几分。
沈媣婳深深地呼了一口气,然后用带了兴奋的声音说道,“好,我知道了。”
花溪最先下去,把文嬷嬷扶了下去,然后沈媣婳才下了马车。
马车停在了熹朝的宫门口,即使沈媣婳是封扬之这个东宫之主接进宫的,可是她也不可能有拿着乘轿入
宫的殊荣,只能自己走进宫去。
站在朱红色的宫门前,沈媣婳心里却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她抬头看着两旁高高的城墙,眼底沉了沉。
“郡君?”
呼声入耳,沈媣婳闻声看过去,就看到一个穿着水袖宫衣,四十上下的姑姑站在宫门口,眼里已经闪了
泪珠。
沈媣婳知道这个就是沈娇的姑姑沈昭妃身边的宽细,她迎了过去,对上宽细激动的眼眸,轻轻笑了笑,
眼里也被沈娇的身子涌出的巨大情感冲出了泪,喉中哽咽道,“宽细姑姑……”
“好好……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宽细姑姑拭了拭脸上的泪重重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沈媣婳身后送她
来的那几个小太监,轻轻福身道,“辛苦几位公公了,替我家娘娘谢谢你们太子殿下。”
宽细说完,从袖子里拿出了几个荷包,递给了那几位小公公,然后便把他们打发走了。
她带着沈媣婳往宫里走去,边走边与沈媣婳念叨一般地说道,“昨儿五公子进宫,说郡君回来了,今儿
就要进宫了,我家娘娘高兴坏了,一夜都没怎么睡,拉着奴婢啊,把您小时候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
沈媣婳听着宽细的话,眼圈也又红了起来,文嬷嬷在旁边轻轻揽了揽她。
“唉,瞧我。说这个干什么?郡君的事昨日五公子来说了,奴婢和娘娘也大约知道了,您今日不用担心
,安心跟奴婢走便是了,不会遇上什么人的。今日太后过寿,其他的宫妃都去了永宁宫,我家娘娘不用去,
倒是乐得自在了。”宽细敛了敛情绪,跟沈媣婳笑道。
沈媣婳听了宽细的话,眉头轻轻蹙起,“宫妃都去?那姑姑为何没去?是身子不好还是……”
宽细笑了笑,眼里划过一抹讽刺,她转头看了沈媣婳,眼里带了些慈爱,温声道,“郡君不必担心,我
家娘娘极好,这个等着回去后再细说。”
沈媣婳看着宽细认真的眼神,也大约懂了些,她点了点头,笑道,“既如此我便放心了,只是我还是要
亲眼见到姑姑才能真的放心。”
宽细笑,“郡君还是如从前一样孝顺。”
有了宽细的话,沈媣婳和文嬷嬷二花也都没了随时要演戏的紧绷了,她们跟着宽细走了约摸有两炷香的
时间,才到了沈昭妃所住的华清宫。
一进院子,沈媣婳就看到已经迫不及待地在门口张望的沈昭妃了。
她赶紧笑着迎了过去,对上沈昭妃一下就喷涌出泪的泪眼,她心里又是一阵难受,她看着眼前这个温温
柔柔的女人,看着沈昭妃抱着她抹着泪,把她上上下下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又一遍,她刚刚制住的泪又留了
下来。
‘婳婳,让我过去吧……’
沈娇的声音在沈媣婳的脑子里传来,她已经能听出沈娇话里带的哽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