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芷一时间想得有些多,直到她拆开来信,才发现这信虽是回绝信,可上面写的理由却是很足的
。
因为李太太那个的小侄女前些日子嫁到锦官城卖布匹的大户家里了,但是嫁过去之后,发现
她那个夫君还真的有十分不如意地地方。
他是个病秧子,说是长年卧病在床,走两步就气喘,甚至在洞房花烛之夜也没能让人过好—
—虽然通过不懈的努力,将那东西弄进去了,可没鼓捣几下就没有劲儿了……
以至于李太太那小侄女又是哭又是闹腾地,将那户人家搅得天翻地覆,恨不能阐就将她送回
去!
可是她那病秧子的相公却偏偏又贪恋李玉娘的美貌,不说在新婚之夜将她给睡了,平日里也
煞是看重她。
不过好在李玉娘因为清白不在,退货是退不掉的,也只是随便闹闹罢了!
如此一来,李太太便作为娘家人到了锦官城与婆家人聚在一起商量着一个好一点的解决法子
。
所以这会儿倒不是李太太不过来,而是她此时人不在梓州县,过不来。
信函上也回了,道是她一回到梓州城,就立刻备席给县令夫人赔罪。
“也不知道她何时能回来!”那李玉娘她是见过的,想她当初被李太太带着到县衙来的时候还
看上了赵晋,总时不时对着他放光。
后来受了李太太的说教也不愿放过。
据八卦的洗砚说过,赵晋出外巡查河堤之事时,在外面有好几次碰到了那李玉娘,幸得赵晋
身边有好些侍卫衙役,倒不是谁人都能轻易近得身的。
但凡她一出现,赵晋只两个字:“不见!”自然有拦得住她的人。
到头来,赵晋也没让她占得便宜去,不过她听了却有些小小的心塞的。
毕竟自己家的相公老是让人家惦记着,这算什么事儿呀?
前些日子还听说她算是嫁过去了,以为这事儿就彻底结束了,没想到她闹得这么厉害。
唉!
苏芷遗憾着,可也没有办法,只能等着。
雪渐渐地化了,气温更低了,冷得刺骨,赵晋彻底不让苏芷出门了,而他每日里便早早地去
县衙前院把政事处理完,早早地回来陪着她。
夫妻二人闲时共书丹青,共画泯河堤坝图,共读大明国志,共同抚育小丫丫,再顺带着给腹
中的另一个小不点胎教。
日子过得倒也波澜不兴!
这一日,两个人共同点画寒梅图,红红的颜料刚刚点下去,便听得外面有人脚步匆匆而来。
“大人,外面大作坊里有人闹事!”
苏芷一听,心头“咯噔”一跳,立刻放下笔。
赵晋最近处理多了这类事情,倒还冷静,反身抱住她。
“娘子别急,此事我来处理!”
苏芷却不依:“若是别的事情,倒也罢了,这事儿我必定得去看看!”
事关作坊,那好歹是她牵头弄的,半点意外也出不得,更出不起!
一行人来到大作坊外。
远远地就看到巷子尽头那书写着随园作坊的牌匾。
而在巷子外面有两波人正在对峙着。
一群穿着统一青色衣衫的正是作坊里的工人,而在外面有几个穿着灰不溜秋长袍子短衫子的
人,却是一群不认识的人。
“怎么回事?”
赵晋一到,那威严的声音便立时问了出来。
挡住随园作坊的众人一下子被惊了一跳,
一个个都一脸惊讶地望着。
尤其是前来闹事的人,他们没想到不过只是一点小事,居然就把县太爷惊动了!
“什么事,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我们买了你们的酱料吃了现在肚子痛!”
苏芷听着这模棱两可的话,不由有些发笑。
他们这意思听着有些像是直接抱着酱料吃了一般,要知道,随园的东西,除了老干妈系列的
肉丝辣酱和豆豉辣酱除外,其他的都是不能直接下嘴吃的!
命人问过一圈,却道这些人都是从外地过来,以前就听说过随园辣酱的名声,可是在外地的
时候那酱料的价钱却十分贵,到了这里听说便宜,还是出批发价,便打听着过来买了,买完之后
,回到客栈就立刻将就着瓷坛就尝了。
味儿太好了,一不小心就吃多了!
结果肚子痛,拉稀……
几人左思右想,肯定是这酱料出了问题,所以这锅怎么着也得让随园来背,因而几人结伴而
行,就冲到了随园门口来闹事儿。
可事先没打听清楚,没想到这里居然是县太爷开的,以至于一点子小事就将人家大老爷闹过
来了。
不过他们也不是吓大的,那穿着厚棉布灰袍的人道:“别以为你们是县太爷开的,我们就怕你
,我们……我们爷是做大官的,回头我们去寻了爷过来,一定要为我们讨回公道来!”
那些人看着衙役凶猛,转身就跑了。
啥?
苏芷看着这闹事之人的胆子,且不说他们的智商有些欠费,这胆子也着实惹人垢病,欺负得
过就闹腾,欺负不过就跑路。
不过也充分说明了他们不过是些欺善怕恶,欺软怕硬之辈,不足为惧!
“跟上去看看他们家爷是谁?”赵晋挥手,云樟立刻不见了踪影。
他倒要看看,在他的地盘上,居然还有人这般目无法纪,正好接近年关,正好他也想处置一
些人,说是杀鸡儆猴也好,说是整顿法纪也罢,反正这梓州县既然由他治理,那一切就得按照他
的规矩来!
此事因为那些闹事之人匆匆离开,苏芷便安抚了莲藕几声,又给那些在关键时刻站出来的工
人们奖励了一番,便与赵晋打道回府。
天气毕竟是冷,她连逛一逛放放风的心思都没有了,一心只想着回到那被火炉烘得暖暖的屋
子里去!
在回程的路上,苏芷看到了很多来往于随园的百姓。
他们或是挑着担子,或是背着背篓,里面装的无一不是辣椒或是黄豆。
有人认出了苏芷便是教他们的这些人,当即往那结了冰垢子的地上就是一跪。一个个大声喊
着“大恩人哪”、“活菩萨啦!”
一个人喊,其他人也跟着喊了出来,一排排成形的队伍很快就将一条街道都给堵住了。
苏芷随手招了一个人上前,问他怎么地里还有这些,按照她的推算和作物的生长日期,这会
儿应该已经割角了,不至于还有!
“也是要没了,这是年前最后一茬了,前两日雪大没曾出来,想着今日雪化了,就出来将它卖
了,也好比孙子换身新衣服回去!”那回话的老婆婆是个五十来岁的老人,裹得也还算厚实,只是
脸上的皱纹充分说明着她受过的苦难和经历的沧桑。
不过那双眼睛里却还放着光,有对生活的希望。
“都这会儿了,还没有置办年货吗?”苏芷心疼地道。
“办了办了哩,这不想着过年了,孙子们也该换身衣衫了。想想这往年哪,咱们连饭都吃不上
,哪能有新衣衫穿,幸好有夫人你,有青天大老爷!”
“青天大老爷……”
众百姓一时激动,便又跪下大喊起来。
赵晋连忙让人制止他们,看着他们一双双被冻疮冻烂的手,还有冻得能工的耳朵,想到了曾
经他在南口村的时候过得又何尝不是这样的日子呢?
他颇有些动容地道:“这些都是用你们的双手挣出来的,跟我们无关,不然就算我们的办法再
好,你们不肯努力也没有眼下的好日子!”
苏芷的目光看向了他们冻得乌青红肿的手,心里一软,突然拉着赵晋:“相公,他们的手和耳
朵,我想给他们治!”
赵晋刚刚也有这个想法,眼下立刻同意,只是不许她太累。
“累不着我,我只管配药方,抓药的事儿让灵儿和明月去负责!”
正好灵儿现在学的医术,她也想考考她!
“嗯,你有分寸就好!”赵晋朝她重重点头!
又让人将苏芷的善心传达下去,让他们回去的时候路过县衙去讨一碗治疗冻疮的汤药回去喝
。
众人一听县令大人和夫人居然又要施药,还能治这又痒又疼的冻疮,一个个顿时兴奋起来。
“好啊,好啊!”
一顿谢意又是跑不掉了。
而此时在人群外围却有两波不同的人,一人便是先前那群布衣粗汉的主人,他与一个女子并
排站着,声似叹息:“没想到他倒真是个有本事的,被贬到这样一个鸟不生蛋的地方来,居然还能
混得风生水起!”
“爷,他再厉害又哪能及得上你,你去的可是锦官城!”他身旁一个美艳的女子笑得分外艳丽
。
“哼!”而在他们的身后简朴的马车上却传来一声冷哼声。
“哟,姐姐,你这是不高兴了,又是谁人惹到你了!”
“哼,你个狐媚子!”马车里的妇人声音沙哑,怒声训斥。
“贱妇,你给爷闭嘴,别忘了爷带着你的目的是什么,做不好,你就滚回你的南口村去!”
……
男人一出声,马车里的人立刻就噤声了。
马车外的男女相互拥抱着上了前面一辆更为华贵的马车。
与此同时,有另外一群人也正站在旁边的角落里意味不明地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