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玉颜将钥匙捞住,心口“扑通扑通”地跳,一双眼不停地瞄:“杜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呢?”明
月看她揣牢了钥匙,便立刻出现。
“啊……我,我……没什么,我来看三妹妹,她既然身体不适,那我便回去了!”
她心虚地把手放在后面,脸上全是紧张。要是从前,她一定很想看到苏芷倒霉,对于她的东
西,下起手来也肯定不会手软,可是现在,她不仅不知道该怎么下手,也不知道她该不该下手!
苏芷对她那么好,是除了父母以外对她最好的人。
一旦她动了手,被她发现……
她急得不住地揪着衣摆,
“那奴婢送送你!”明月上前。
苏玉颜连连后退,扯过站在门口的环儿,立刻往后门的方向跑。
“不,不用了,我对县衙很熟,我们自己找得到路!”
明月看着她消失在竹林的尽头,心里莫名一叹。
唉,终究不过又是一个白眼狼罢了,所幸夫人一开始也没有对她抱有希望,她既然不珍惜夫
人的情谊那便罢了!
等到她的人影彻底看不见了,明月便立刻回到苏芷的身边去回复此事。
苏芷脸上的神情也显得很是难过。
“我原以为她已经变了,没想到……”
怪她吗?好像也并没有,原本这就是她的命!
她不该以自己的标准去要求一个封建社会的女子!
而另一头被苏芷惦记着的苏玉颜拉着环儿跑得疯快,很快就跑到了巷子的尽头,两人一抬头
,发现竟然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厚厚的青墙堵住了两人的去路,枯黄的爬山虎软软地爬在墙上,散发着死气。
“哎,没路了,没路了!”在环儿看来这不过是两个人刚刚走着急了,没有认清楚路罢了。
可苏玉颜的反应却似乎极大,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扼住她的喉咙,逼迫着她做什么。
“这是不是上天的警示,说我不应该做这样的事,太缺德了!”
苏玉颜咬着唇,用力捏了捏手里的铜钥匙,突然将她塞到环儿手里。
“你……你去到回春坊找个打铁的,让他照着这钥匙的样式给我打制一个一模一样的回来!”
环儿眼神闪了闪,想问又不敢问,哎了一声便一路小跑着去了。
午时,苏芷用过了午饭,便在房里的棱窗下坐着看账本。
突然听得青园在外面道:“夫人,她又回来了!”
“谁?”青园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苏芷没听明白!
“杜夫人!”青园上前来小声地说明其中的缘由。
苏芷一下子震惊了。
不由看着她:“她真的来了?还带着铜钥匙,怎么想通的?”
一边疑惑着,一边还是起身迎了出去。
苏玉颜满脸愧色地扶着环儿的手臂上前来:“三妹妹,我有错,我……我做了对不起你的事!
”
“玉颜姐这是说的什么话?”苏芷决定将装傻进行到底。
苏玉颜咬唇,跺脚,捏拳,然后皱着眉头摊开了手心的铜钥匙。
“我今日里来不是来找三妹妹你叙旧的,我是奔着你的铜钥匙来的,是我家官人想要,他近不
了你的身,就让我来偷。
我……我以前不懂事,分不清好坏,辨不明忠奸,原很多错事,也曾经对不起你,可是自从
再遇到你之后,你不仅不计前嫌,还热心帮助于我,替我恢复容貌,为我夺回官人的宠爱……
我心里很感激,我不能欺骗你,更不能偷你的东西!”
苏玉颜似乎在心里已经酝酿了很久很久,一口气说了一大通话。
虽然并没有什么重点,但是苏芷却依然笑了,她半眯着眼眸笑看着她:“玉颜姐,你能这样想
我很高兴,可是你若是将钥匙还给我了,杜一清给你的任务又该怎么办呢?”
“我……我不管了,反正他早就对我没有感情了,我也……他也不再是我从前心里所想的那个
男人了,他要休我便休了我,反正我跟着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日子过!”
虽然荣华富贵是少不了的,但是心累。
她自从嫁入杜家,也就婚后几个月过了一段舒心的日子,但是很快就因为她是出自乡村,在
杜一清对她的身体过了最开始的新鲜之后,就渐渐地对她失去了兴趣。
再加上她后来怀孕生出来的是个女儿,不仅被杜一清所不喜,也被他的家人们所嫌弃,再有
跟他的小妾们闹出来的事儿,使得杜一清跟她很快就貌合神离了。
想想当初她一个人在杜家挣扎的时候的感觉好累,哪像跟着苏芷身边,每天都过得轻松,都
有好心情。
关键她还从苏芷的身上看到了身为一个女子对着自己的男人绝对不是像莬丝草那样紧紧缠着
他,像藤蔓一样裹挟着攀爬。
而是像那木棉花树一样,双双成长变得高大。
谁也不落后于谁!
她对身为一个女子的一生,重新有了一个解读和打算,也从那一刻开始她意识到,那个男人
不是她的良人!
“我……不要紧的,我已经让环儿去给我打一个假的来,能骗多久是多久!
要是实在是骗不了,大不了一拍两散。要是我以后被休弃回家了,三妹妹你可要记得给我赏
碗饭吃!”
苏玉颜是苦着脸说出这些话来的,明明是有些伤感的话题,可是听着她这般说出来,莫名便
多了两分喜感!
苏芷握着她的手,没有说话,但是两人的手有力地交握,这一切已经足够说明苏芷的承诺了
。
苏玉颜甜甜一笑:“我信你!”
在苏芷和杜一清之间,她选择相信苏芷。
苏芷给她留了饭,然后等到去打钥匙的环儿回来,才包了二两点心送她回去。
站在门口,苏玉颜又将她从杜一清那里了解到的有关铜钥匙的事情说了几句。
“我刚刚问你是不是这钥匙里藏着宝藏,可不是骗你的,我在京城的时候听摄政王府里来的下
人与官人商量过,说是巴蜀之地的某个地方藏着宝藏,是当初前朝的皇帝储存下来,要给他的后
人子孙恢复前朝而备下的。
但是却被先皇找到了,但当时他治国有方,国家并不需要动用到那些金银,所以他不仅没有
将其取用出来,反而还往里面添加了一些,并且把一份很重要的圣旨锁在了里面,而你脖子上的
钥匙就跟它有关!”
这话可有些悬乎了,苏芷下意识觉得大概是假的,只是抚着那铜钥匙时,心里又默默地生出
一些让人无法解释的触动——仿佛里面真的藏着什么!
苏玉颜肯定道:“你别不信,消息来源肯定可靠!”
她将杜一清之所以要将钥匙的原因说了,道出背后真正想要下手的是摄政王。
“又是他!”苏芷叹息,手指伸进袖笼里,那里放着那封他通过杜一清送来的信。
回到后院,苏芷便听说赵母寻她有话要说。
她连忙奔到后院,远远地赵母就迎了出来,握着她的手道:“哎呀,丫头,这么大冷的天,你
怎么还到处转悠,瞧这手指冷的!”
苏芷为了不让她担心,便将苏玉颜来过的事情说了。
“哦,就是那丫头呀,我明白了,这就走了呀,也没说多坐一会儿!”
“嗯,他们马上就要回锦官城了!”苏芷现在心里牵挂着袖中的那封信,也操心着赵晋的事儿
,回答得有些漫不经心。
赵母倒是看不出来,只是她习惯性地不给苏芷添麻烦,问了几句之后,就转上了她的话题。
“快要过年了,秀儿那丫头可是有信来?”
苏芷脸色一僵,秀儿,赵秀……
“呃,她还在剑阁府,好些日子没有写信过来了,娘要是担心她的事儿,我明儿个让相公派人
去给她送封信!”
“也好,她不是怀着身孕吗?让她大年初二的时候就不必惦记着回娘家的事儿了!自己个儿好
好生生地养着!”
苏芷连忙应了,离开的时候,心虚得手心里全是汗。
青离在她身后有些不赞同地道:“夫人,你现在瞒着,还能瞒得住,可要是到了以后,那可怎
么办?这窗子要是有缝隙,迟早就会进风,这事儿瞒不了多久了!”
“能瞒多久瞒多久!”苏芷叹息。
要怪就只能怪赵秀实在太秀了。
她要是好好地呆在县衙后院,听从娘的话,好好地找一个本分老实的本地人嫁了,虽然不能
大富大贵,但有赵晋和娘护着她,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走上如今的道路。
如今倒好嫁了人,可连男人都没有保住。
而她也根本不是怀孕,她一个出去卖的青楼女子,早早就毁了身子的,有什么资格生孩子?
况且,苏芷之前还派人打听过赵秀的情况,说是她们一群于镇山的前小妾们都窝在他们于家
在剑阁府的小宅子里,之前有行商的人来说,里面闹腾得很厉害。
于夫人想趁着于镇山的孝期,将那些小妾们都分别卖出去,还别说,苏芷对于赵秀的安排还
真有些苦恼!
赵秀的身份早就被查明了,她毕竟不是赵母真正的侄女,苏芷当然有些不大想管她,当时就
想着,她自己反正作恶多端,便由得于夫人将她卖到哪里都无所谓。
可是没想到这个点儿了,赵母偏偏又问起了她。
她想了想,还是招来云树吩咐了一声,命他派人前去跟于夫人打声招呼。
卖人可以,可不能再往那等腌臜之地卖去。
不然让赵母知道了她没有办法交差。
回房后,今日府里所有的一切都可以完全交给柳嬷嬷和明月来干。
她终于清闲了下来,青园和青离便打来热水,小心伺候着她洗了一个舒舒服服地热水澡。
将一身的尘埃洗去,浑身都舒坦起来,此时才靠着迎枕,就着烛光摸出一早苏玉颜送来的信
。
信封是油皮纸包裹的,抽开来,是牛信封,开口处封着火漆,信封上什么字儿都没有,像极
了摄政王那表面上无懈可击的身份和他的为人。
苏芷拆开火漆,看着信,里面的内容却令先前的画风一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