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陛下很好哄

    这想着想着又不知不觉中睡着了，再醒来，就是现在这情况。

    沈卿雪摸了摸身旁，沁凉的没有温度，又撑起上身扭头看了看，榻旁边的铺垫都是平整的，不像有人睡过。

    “陛下呢？”

    “回贵妃娘娘，陛下在前殿，正和几位大臣商讨要事。”

    沈卿雪停了停，眼中滑过一丝探究，她心里隐约有个想法，就试探地问了，“本宫想出去走走。”

    宫女很快应声：“奴婢伺候娘娘起身。”

    意料之外的顺利，沈卿雪眼露诧异，她还以为这趟回宫等着她的就是软禁，或者他的怒气。

    可这些都没发生，反而一副随她爱怎么就怎么的意思……唐珩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待细想，沈卿雪梳洗完，草草饮了一碗清甜软糯的红枣羹。

    正好前殿在议事，她就从偏殿的小门离开了。

    才出了门槛一抬头，大总管福安会出现在小门外，垂手而立，像是特意在等她。

    她掩下诧异，微笑道：“难得见到福大总管。”

    大总管统领宫里大大小小的事务，甚是繁忙。

    “贵妃娘娘万福金安。”福安乐呵呵行个礼，又说：“今儿天不错，老奴陪娘娘走走。”

    沈卿雪料想他是有话要说，就轻颔首朝外走去，他要跟着便跟着吧。

    一行人随意地走着，此时的阳光还不烈，明亮得照耀着。漫步在玉石长道上，临湖有柳树新发，一旁有姹紫嫣红的各色奇花，御花园里之景美不胜收。

    沈卿雪在一株妖娆舒展的柳下停住，宫女静侍身侧，执芭蕉扇给她遮阳。

    福安：“娘娘是不是以为，老奴是被派来监视娘娘的？”

    沈卿雪不语，她没这么想，监视怎么用得着大总管。他会跟着来，定然是有其它更重要的事。

    福安笑意不减，“老奴厚着脸皮说一声，陛下是老奴看着长大的。”

    沈卿雪目不斜视，好像真的是在赏园。

    福安挥挥拂尘，左右侍下就退守一旁，隔着些距离跟着。

    “贵妃是知道雄库鲁族的，老奴也出身这族。八岁的时候被挑进宫，有幸伺候先皇，又看着小太子从襁褓中的娃娃长成了如今肩负国家大任的男儿。”

    沈卿雪只听着，不出声打断。

    福安：“先皇后难产而亡，太子是她拼着命换来的。先皇虽对太子宠爱到了放纵的地步，但也有些怨在里面，于是这溺宠就有些不闻不问的意思。”

    “而左相那是真的疼小相爷。对父子亲情冷淡的太子来说，左相就是责骂小相爷，也令他羡慕。所以太子就特别爱抢小相爷的东西，也是孩子的妒忌使然。”

    “那是十岁之前的事儿，后来太子渐渐懂事，有所收敛。直到有一年，太子指了小相爷进宫伴读，又时常独自溜进帝师府，咱们才发现问题。”

    “起因是小相爷总在太子面前提起帝师府的一位姑娘，而太子常溜进帝师府去窥视的，也是这位小姑娘。”

    沈卿雪的眉心动了动，脚尖不自觉地偏向了福安，表明她在认真听着。

    “起初，奴才一等，都以为太子又犯了小时候的妒忌，小相爷在意的，太子就要抢过来。”

    福安摇摇头，脸上是无奈的笑，“咱们都想错了，那是人，人有自己的意志，不是抢就是得到的。更何况太子根本没想要抢，更不需要抢。”

    太子是当局者迷，以为左白喜欢沈卿雪。可他都看得清楚，左白那是明知太子喜欢抢他在意的一切，就顺势引起太子的注意力，这一招声东击西，左白为的是他真正想要的人。

    福安看在眼里，他想太子妃必然是要在帝师的五位姑娘里挑的，既然太子有自己喜欢的，那更好。于是他乐见其成。

    没想到，一时的松懈，造成了这三人多年的误会。

    “贵妃娘娘，老奴以为，陛下不需要抢，您觉得呢？”

    “本宫不知道。”

    福安了然一笑，也不非要她回答自己，“只要心里能想通就好了。”

    沈卿雪：“真真假假的，你们口中说的，和我切身感受到的，你认为，我该信你们，还是自己？”

    他们都说唐珩待她是真心的，他为她做了许多，甚至不想让她成为活靶子而强忍蛊毒发作之痛也不给她种蛊。

    可是伤她的也是他。

    他一面信任她，与她商谈国事，他的那些布局计划，他都不防着她。她感觉到了信任，她觉得窝心，这就是她想要的携手并进，她想陪他风雨同舟，哪怕史书上她的名号是‘妖妃’，她亦无悔。

    可他转脸就撕碎了这一切，他根本不信任她！沈卿雪想到这里心口就微微抽紧，说不清是麻还是酸，难受得很。

    他连问都不问，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他从心底里就否定了她的情意。

    原来她在他面前，一直是虚情假意的女人。也真是难为他了，要应付一个虚伪的女人。

    她想起来了，早在进宫不久，他就说过，她是虚伪的女人。

    时过境迁，她以为那不过是话赶话而出的戏言，没想到那是他的真心话。

    沈卿雪真的迷茫了，她要如何做，难得要每日里对他剖白内心，才能得到他的信任吗？那太刻意太荒谬也太累了。

    “贵妃知道鹰眼阁的存在，想必也知道当初除去顾雄一等的‘山匪’是什么人了。那是陛下刚刚登基就布的局，只等一个绝佳的时机，就能将顾家镇压不得翻身。”

    福安停了下，有意给她消化的时间，又继续道：

    “陛下有纵观全局决胜千里的谋略，更有常人所不能忍的坚韧毅力！可是他却突然收网，在一个并不稳妥的时机下动手了。他冒着打草惊蛇的风险出手，是为了什么？”

    沈卿雪面上恍惚一瞬，看见福安对着自己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

    “贵妃娘娘是否还记得，送别顾雄的那晚宴会后，娘娘险些落水，顾靖扶了娘娘一把，用的是哪只手，在北丘遇袭时，他又断的哪只手？”

    沈卿雪答不出话来。

    “娘娘，陛下其实很好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