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两样东西放好后,她就开始倒腾那半篓子橡子。
从橡子到制成橡子豆腐,有些地方叫橡子凉粉,是需要好几日时间的。
因为首先要晒,晒到橡子壳儿裂开,裂开才好剥。剥好后,还得放在清水里浸泡三日,去除本身所含的涩味,然后再磨成粉,再煮熟晾冷制成凉粉。
前前后后至少得七八日,她哪里等得了?所以,就先挑一遍,将已经晒裂口的先挑出来。
半篓橡子挑完,裂口的也挑得不少,差不多有大半脸盆。
张小丫便开始剥。
见她坐在那里剥得起劲,霍氏也过去帮忙,却依旧表示怀疑:“这东西当真能吃能卖钱?”
“当然,而且非常美味。”
在现代,她就是因为特爱吃,才跟人家打听的做法,没想到如今派上了用场。
只不过,她也只有理论知识,真正实践这是第一次,希望能成功。
“完了,娘,得有磨子才行。”
在现代可以用料理机,在这里只有靠石磨来磨了。
“磨子隔壁周大娘家里有一个,到时说点好话应该能去借着用一用。”
“她家啊?”张小丫蹙眉。
周大娘可是村里有名的长舌妇,最喜说三道四、搬弄是非,她做橡子凉粉还不想让村里人知道呢,毕竟这是她目前唯一能想到的生财之道,大家都知道了都做怎么办?
见她这样问,知道她不想去周家,霍氏又道:“村西头老顾家也有一个,只是……”
顾冬至家?
张小丫轻嗤:“他家我更不会去了。”
“那怎么办?村里就这两家有。”
张小丫也蔫了。
果然理想很美好、现实很骨感,没想到竟然难在磨子这里了。
霍氏陡然想起什么:“对了,还有一个地方有一个。”
“哪里?”
“北山的土地庙前有一个,是露天的,据说是以前看庙的人搭的,看庙的人去世了之后,就没人用,一直荒废在那里,也不知还能不能用。”
“下昼我去看看。”
如果能用,就最好不过了,这个时候不是逢年过节,也不是什么拜神拜佛的日子,基本没人上土地庙,都不用担心技术被人学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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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裂口的橡子剥好,放在清水里浸泡着,张小丫就提个竹篮出了门。
去北山要经过很多田梗,如果运气好,说不定能挖到一些野菜。
然,事实证明,她实在是想多了。
田埂上都是光秃秃的,别说野菜了,就连草都没几根。
她径直上了北山。
相较于南山的矮和向阳、东山的山高林密,北山就显得有些荒凉和阴冷,石头很多,好在因为土地庙的存在,村民们辟了一条路,还算平坦。
一路往上,直接通往土地庙。
庙外的大场边还真有一顶荒废的石磨,她迫不及待上前查看。
还好,磨盘、磨脐子、推手都在,就连下面接磨好之物的大瓷缸都在。
她只手试着推了推石磨,没推动,又禁不住好笑,她这细胳膊细腿的,能只手推动就怪了,遂放了竹篮,准备双手推。
可就在她撸起袖管,准备发力之时,一个抬眼蓦地瞧见一人从土地庙里出来,手里提着个大瓷瓶。
与此同时,对方也发现了她,显然不意外面有人,对方面上一愣,脚下的步子也微微一顿。
这细小的反应自是没有逃过张小丫的眼睛,她警惕地打量着他。
是个生得极俊美的男人,剑眉星目、皓月薄唇,甚至比顾冬至还要俊美几分,尤其是那一双眼睛,深邃如潭,似是滚着巨浪,又似是毫无波澜,看得张小丫都禁不住心头一颤。
快速在原主的记忆里搜寻了一遍,好像并不认识这个人。
撇开那双眼,看其样子,应该十七八岁的光景。
与他浑身散发出来的那种清冷气质格格不入的,还有他身上那打满补丁的粗布衣裳,可纵使穿成这样,似是依旧掩盖不住他自带的光芒。
张小丫看得有些怔了,对方先开了口。
“你在那里做么事?来了多久了?”
张小丫这才回过神。
她自是不会告诉他,她是来看石磨的。
还有,为什么问她来了多久了?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怕她发现了?
“你又在里面做么事?手里提的又是什么东西?”
而且,她也没忘方才看到她时,他那微末的反应,以她多年的办案经验来看,那可不是正常人该有的反应。
对方没有回答她,轻瞥了她一眼,拾步走下庙门前的青石台阶。
也就是这时,张小丫才发现,他的右脚是跛的。
见他不理自己作势就要离开,张小丫心中怀疑更甚,追上一步:“瓶子里是什么?”
对方头也未回,却还是回了她的问题:“灯油。”
灯油?
张小丫一怔,第一反应便是:“你偷庙里的灯油?”
电视上的那些古装剧里经常出现什么上香添灯油的情节,可见庙里灯油肯定多。
听到这句话,对方才停了脚,回头:“小丫头,请注意你的言辞,含血喷人可不好。”
“不然,难道是你提着灯油来拜神?”张小丫反问。
对方也不怒,依旧面色清冷,转过身,长身玉立地看着她,轻启薄唇:“我提着灯油,就是偷的,那你提个篮子,是不是也是偷的?”
说完,眼梢一掠,扫了一记她放在地上的竹篮。
这神逻辑!
张小丫轻嗤:你是提着灯油从庙里出来,而我是……”
“你是提着竹篮上庙里来?”对方不徐不疾将她的话打断。
“是啊,这山上又不产灯油,又不卖灯油,你灯油从哪里来?”
对方回得也快:“这山上既无野菜可采,也无野果可摘,你提个空篮子来这作甚?难道不是想窃拿庙中之物?”
张小丫汗。
这世上竟有如此巧言善辩、强词夺理之人!
“行,我不跟你在这里逞口舌之快,你就站在那里等着,我定能找到证据来。”
张小丫快步进了土地庙。
她就不信现场没有留下蛛丝马迹,毕竟此人根本不防有人突然前来,肯定也没有特意抹掉痕迹。
然,她进了庙里以后就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