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小丫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俯身上前,将他改成侧卧的姿势,防止呕吐物倒吸而导致窒息。
试图掰开他的嘴,将衣服布料塞进去,以免他不自觉的咬舌,却发现少年嘴唇紧抿,以她的力道根本掰不开,她只得作罢。
改为伸手轻抚着他的背部,声音轻唤道:“没事的,一会儿就过去了,没事的,放轻松,不要怕。”
她尽力的安抚着。
咽了咽口水,继续道:“乖!马上就过去了,放轻松,千万不要咬伤自己,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等你好了再离开,不要怕。”
半晌!
只觉得手下的身体逐渐平静,张小丫视线一直放在他的嘴上,一旦出现咬舌的情况,便要立刻处理。
终于整个人平静下来,不再抽搐。
张小丫骤然松了一口气。
抬眼间便瞧见他睁着眼睛,冷眼望着她,满头大汗,眉眼间竟跟封墨竹有三分相像。
她微愣。
“你叫什么名字?”少年缓缓开口,不似封墨竹的声音清冷低沉,反倒带着一丝稚嫩。
“你是谁?”张小丫不答反问道。
他难不成是封墨竹的亲戚?!
少年无力轻笑了声道:“你待在王府里面,竟不知道我是谁?”
闻言,张小丫神色一愣,瞬间便猜出他的身份。
他竟是这王府的主人,九皇子!
视线一瞥,看到一旁的拐杖,眼中闪过一丝了然。
“啊!原来是你啊!”
他淡漠的声音传来。
“看在你算是救了本皇子一命的份上,平日里做的茶点本王也很喜欢,就赐你一个恩典,说吧,想怎么死?”
噗通!
张小丫骤然跌坐在地上,她是真的在眼前这人的眼中,看出杀意。
“我,你,你为何要杀我?!”
“见过本皇子这般不堪的样子,你以为,你还活得了吗!”竺元江冷声道。
张小丫只觉得可笑。
“你自个发病乱跑出来,倒在桥上,我好心过来瞧瞧,怕你咬着舌头候在一旁,你怎的这般不识好人心,恩将仇报!”她瞧着他不得动弹,瘫倒在地上的模样,心中的畏惧消减了半分,摩擦着上前,抬手戳着他的脸颊忿忿不平道。
“你!”
竺元江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
脸颊瞬红。
他是九皇子,何曾有人敢这般对他不敬。
竟敢!
竟敢……
“我!我怎么了!”张小丫索性破罐子破摔,仰首道。
她做不到跪地求饶,一时间也找不到办法,劝说这人就此罢休。
只得强撑着。
“俗话说的好,知恩图报,我也算是间接救了你一命,恩将仇报可不是君子所为。”
张小丫坐在地上,打量着眼前这人,乍一看,眉眼间似封墨竹三分,其他地方,却全然看不出封墨竹的影子,抬眼瞧着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
面上还带着一丝稚嫩。
边说着,她边抬手拧着竺元江脸上的嫩肉拉扯着。
“魂淡!”
竺元江受到莫大的惊吓一般,愤而厉声道。
只不过因为脸颊被拉扯,嘴巴微张,言语间带着气音。
看着意外的有些可爱。
噗!
张小丫忍俊不禁。
“这样不就可爱多了。”
许是因那三分相似,哪怕他前刻间,还要杀人灭口,这会儿她还是不自觉的对他升起刹那的好感。
竺元江目光微闪,脸上有些薄怒的神色,很快便平静下来。
“算了,难得有个人做的茶点这么对本王的胃口,这次便饶了你一命,不准将这事说出去,否则本王定要杀了你!”
眼睛微眯,最后一句莫名带着一股狠意。
还……还真是喜怒无常。
张小丫嘴角微抽。
“多谢王爷不杀之恩!”
她倒也不是个得寸进尺的人,立时便谢恩道。
“哼!女人,你知不知道,就你刚刚以下犯上的举动,足够你死千百遍了,本王大发慈悲,放你一马,就应该知恩图报!”竺元江还未至变声器,带着少年的清冽,得意道。
“那王爷想让我如何报恩?”张小丫瞧着他用刚刚自个说的话回怼,轻笑了声,顺势道。
“多做些好吃的给本王,那个劳什子姜汁撞奶,爆米花,本王都要吃腻了!明日便是本王的束发礼,你就没有什么别的有新意的玩意儿?”竺元江眼神漂浮道。
小命保住了,张小丫神情松懈,困意上涌,抬手打了个哈切道:“放心,有的有的,乖了,早点起来回去睡觉,明日夜里,我送你一份新的,保证你满意,成了吧!”
话毕,便抬手拍了拍竺元江的发顶。
举止亲昵。
竺元江面红耳赤道:“大胆!你这女子,怎的这般举止轻浮!”
张小丫闻言,眉头微挑,动作一顿,抬眼看着自己的手掌,无语道:“你这小孩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啊!不过是摸个头顶,就能跟举止轻浮扯上关系?!”
“什么小孩!本王明日便要举行束发礼,再说,看你的模样,应是跟我一般大,竟敢唤本王小孩!”竺元江忿忿不平道。
张小丫言语一窒。
竟被他说中了,她还未行过及笄礼,这身子的年岁竟跟眼前这人一般大。
平日里没注意,又习惯性照顾霍氏跟毛蛋,加上前世已是二十几岁的年纪,经历的事多了,反倒有了些经事的错觉。
倒忘了,她此时,也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
若是在前世,只怕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好了,你现在有没有感觉好点?能不能动,可以起身了吗?”张小丫没有正面回应他的话,转移话题道。
她之所以大晚上的留在这,可不是因为无聊,想找人聊天的。
这人此时刚发过病,全身无力躺在这里,若是放任其一个人,难免有些危险,更何况也能防止旁人跟她一样倒霉,碰巧瞧见这人发病的样子,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竺元江脸色微白,撑着地面勉强站起身,躬身缓缓离开。
“成了,你能起身,那我便可放心离开。”张小丫扶着拐杖站起身,朝着来时的路离开。
半晌!
她默默的看着眼前左右完全一样的路,满面无奈。
早知道该问问他,回去的路怎么走了!
轻叹一口气,张小丫只得四处摩挲,这大半夜的,除了刚刚的九皇子,竟再没遇到其他人,只得闷头胡乱找着出路。
幸好随意一瞥,瞧见那从墙头露出一些的石榴树枝叶。
快步朝树下靠近,竟真的便寻到了兰若轩。
张小丫长舒了一口气,她缓缓步入屋中,若是再找不到路,她可就停驻在原地,等着明日一早,起床的王府家丁丫鬟,带她回来了。
咯吱!
推门而入。
抬眼间,突然瞧见漆黑的屋中,竟有一个人影,站在床边。
张小丫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倒退了一步。
“谁?”
她压低声音质问道。
咻!
破风声传来。
只见那人指尖微动,屋中的蜡烛一晃,便燃起火光。
照亮床边周遭。
也将那人的身影照映在眼前。
长身玉立,脸上带着面具,眉眼清冷,薄唇紧抿。
可不正是封墨竹!
张小丫这才猛地松了一口气:“是你啊!大半夜的出现在屋子里,吓我一跳。”
“这么晚,你以为是谁?难不成是那戚长恨?”封墨竹轻声道。
醋意横生。
张小丫无奈扶额,这事怎么就过不去了!
昂首皱鼻轻嗅道:“这也不知道谁家大半夜的炖醋,屋子里好大的醋味啊!”
故作夸张。
封墨竹薄唇轻勾。
“你什么时候来的?”张小丫见他神色放缓,走上前轻声道。
她走到床边坐下,将手中的拐杖放到角落,仰头望着他。
深夜造访,也不知是有什么事……
“有些时辰了,你未在,我便等你。”封墨竹薄唇轻启,言简意赅道。
张小丫微颔首,如实道:“我起夜如厕,谁知这王府太大,我不小心便迷了路,找了半天,碰巧遇到九皇子,明日便是他的束发礼,瞧着眉眼间跟你有三分相似,便想着我们也有数日未见,却没想到,你却早已在我屋中等着,若知道,我便早些回来了,我住的这院子里,墙外有颗石榴树,说来也巧,我便是寻着这石榴树,找回这院子。”
“石榴树?”封墨竹神色未变,垂眸望着坐在床边的人,轻声道:“那树名唤丹若,是西域独有的品种,还未见过它的果子。”
她竟见过,想来便是她来的那个地方叫法。
眸光转深,封墨竹敛去眼底的情绪,神色如常。
“啊!”张小丫低头应了声,眉头紧皱,思索着如何解释。
习惯对他推心置腹,竟未注意,有些东西的叫法不同,险些露馅。
“之前有幸,有个西域的货郎路过村子,了解了一下,可能各地的叫法不同吧,待到九、十月份,那树便会结果子,果子就叫石榴,切开之后,里面有颗颗籽粒,多浆,极甜,百籽同果,有着百子千孙的好寓意。”
她勉强圆了回来,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封墨竹定睛望着她,薄唇微勾。
“原来如此。”
轻声应道。
意味深长。
只怕是她自己都未发现,一旦她开始胡编乱造起来,言语虽可信,可脸上的神情却骗不了人,眸光闪烁,不自觉的便会露出一抹讨好的笑容。
让人瞧了,反倒是不忍拆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