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从容闻言,望着她的目光更加柔和,“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同二小姐这般心善的,连路上的小乞丐也会搭救一番,二小姐这是要出门买东西吗?不如让从容作陪,二小姐想买什么,尽管买,从容什么也不缺,尤其是银钱。”
他本以为会看见苏娉婷感激的一面,可没想到,在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就瞧见苏娉婷眼圈红了大半,仿佛下一秒就会落下泪来,柔弱得跟只无害的小兔子一般。
片刻后,茶楼的一处僻静雅间中,范从容蹙眉,“二小姐是说,长乐侯府里的昭阳郡主性子险恶,还拿走了府中所有的财产不给旁人花销?”
苏娉婷点点头,她眼眶红极了,却没肯落下一滴泪来,她面前摆着的茗茶热烟袅袅,“我也不是怨怪长姐她,那些财产是原先去了的嫡母嫁妆不错,可她却欺人太甚,她当时都已经有国公府那样的资产了,也不给侯府中馈缓冲的时间,就直接取走了,府上的店铺都因为这件事,被低价盘卖出去了,我和我父亲母亲,日子便有几分拮据了,不仅如此,她小则出言叱骂,重则出手动粗,我都……我都忍忍就好了。”
她说着,便抹了一把眼角,“是我的不是,这些都是侯府家事,娉婷只是因为听见范公子这样说,一时感动,便忍不住落泪了,让公子见笑了。”
“有什么见笑不见笑的,娉婷小姐,你如今是我的恩人,恩人被这样欺负,我自然不可能束手旁观的。”范从容说道,眸中含上了几分怜惜。
这样一个看起来娇娇弱弱的姑娘家,被人这样欺负。
范从容一贯是个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的性子,他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是好的,不喜欢的人,怎么样都是坏的。
更何况,日夜思念惦记的人儿此时就活生生的坐在他眼前,范从容打定了主意要保护这个善良娇弱的人儿的。
他当下就说道,“那昭阳郡主名下,有什么店铺?这口气,我必定要为娉婷你出。”
他对这京城不熟,三年五年都没来过一回,若不是发生了这样一件事,令他心里多了一道印记,他也不会再次来这京城的。
而如今,他已经在着手将范家店铺开到京城来定居了。
苏娉婷摇了摇头,“范公子,我不能说,即使长姐每次见我都恶言相向,还将我们逼到了这种程度 ,但是我不想让范公子出手,范公子问我这个,我就猜到,公子是想为我出气。多谢公子好意,但是娉婷不愿意。”
母亲说过,男人最喜欢这种娇弱又坚强善良的女人了,更何况,她不说,范从容过后也会自己打听出来。
毕竟这京城中,大半人都知道,双喜楼是昭阳郡主的产业。
苏鱼再厉害,难不成还能跟范家抗衡不成?
苏娉婷心里越想越美,她低下头去,掩饰住自己眼里的得意,她这样,却令范从容怜惜更甚。
站在范从容身后的侍卫,忍不住也抬眼去看苏娉婷,他心下有些纳闷,他家公子一贯最厌恶这种做作的又装得可怜巴巴的女人了,可此时满心满眼的都是侯府二小姐。
难不成,这就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更令侍卫疑惑的是,虽然苏娉婷演得十分好,但比起范家一众争奇斗艳的姨娘来说,还是差了一小节的功夫,他都能看出来苏娉婷如今十分做作,主子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可像这种做作的女人,见到路边倒了一个乞丐,难不成还会伸手搭救?
这也有点太不可貌相了吧……
侍卫嘴巴动了动,可到底是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日。
苏鱼陪着李辰砂,亲自去城外安葬李夫人,她站在李辰砂的旁边,看着李辰砂泪流满面的烧纸钱。
待一篮子纸钱烧完了,李辰砂才擦干净了眼泪,鼻音浓浓,“郡主……”
她说过不再哭的,可是在李夫人面前,她做不到。
“什么也不必说了,我们回吧,有空你可以再来看她。”苏鱼难得的体贴道。
李辰砂点点头,一行人回了京城城内,因着午膳时间到了,苏鱼便让车夫朝双喜楼驶去。
才到了双喜楼的那一条街,就瞧见双喜楼大门外围了一大堆人,马车都靠不近,人声鼎沸不已,人人都朝双喜楼内指指点点的。
苏鱼下了马车,看见的就是这样一幕。
“双喜楼的名声这么大吗?郡主,辰砂怎么瞧着,这些人一点也不像是来吃东西的啊?”李辰砂有些弱弱的道。
苏鱼回头看了她一眼,也知道人的本形是极为难改变的,一下子叫软包子变成大方的性格,那是不可能的。
她便道,“许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们去瞧一瞧。”
脚步还没迈开呢,却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郡主,您怎么在这儿?可算是找着您了,双喜楼出事了。”
苏鱼再度回头,却见是许阳,喘着粗气指着被人围堵的双喜楼道,“哥哥让我去侯府报信,可侯府的勄翠姐姐说郡主出城去了,我就急忙跑回来,结果正好看见郡主您,您快进去吧。”
出事了?出什么事情了?
还引得这么多人,苏鱼心里有种不妙的预感,她朝人群里挤去。
许阳在她旁边保驾护航,瘦弱的身子挤不开路,他眼睛一转,大喊道,“昭阳郡主来了!还不快快让路?”
此言一出,拥挤的人们立即反应过来,昭阳郡主,不就是双喜楼的主人吗?他们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苏鱼这才能踏进了双喜楼的大门,乍一踏进去,就瞧见大厅里也挤满了人,中间空出了一大块空地,而二楼三楼的走廊上,也都是伏在栏杆上看热闹的人。
她一身素衣,凤眸凌厉一扫,无言的气势叫吵得沸沸扬扬的场面渐渐的安静了下来。
“许云,怎么回事?”她清声问道。
同时,她感受到和寻常人不一样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浓郁的厌恶,如毒蛇一般令人脊背生寒的感觉。
她顺着那道视线望去,却见是一名紫衣男子,坐在边缘上,面貌清秀白净,可一双眼睛,却带着几分阴翳,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仿佛方才她察觉到的视线,并非是他的。
一看就不是个寻常人物,只是眼下,苏鱼也顾不上打量一个不相干的人物了,还是弄清楚眼前这一切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