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鱼坐在屋中,一口一口的灌着勄翠刚送上来的热茶,勄翠拿着托盘站在旁边,她犹犹豫豫的,“主子,三殿下在外头的名声,可不怎么好听,惹了他不高兴,那下场惨烈的比比皆是。”
即使三殿下一直对主子十分的好,可万一他的脾性上来了,什么也不管不顾了,那可怎生是好?
勄翠又急又担忧。
苏鱼的目光落在那梧桐琴上,补完全的梧桐琴,比原先缺了一大块的梧桐琴要来得好看精致。
可她心里的怒火却丝毫未褪。
外祖父留下来的念想,她珍之重之,可如今的梧桐琴一旦成功的刻好了,却叫她觉得,再也不是原来的那架了。
她的睫毛微微湿润,想到了逝去的外祖父,心情越加低落。
可她想着想着,眼前又闪过了景长风手上的鲜红,其实冷静想来,景长风也没有什么错。
他不过是见梧桐琴摆放在正中央,却没有雕刻完成,想帮她雕刻完成,好给她一个惊喜。
结果却被她凶了一顿,那样矜贵带着自己骄傲的人,被她这么不分青红皂白的凶一顿,一番好意也被她挥到一旁,怕是这次真的要生气了。
苏鱼垂下眼睑,心里的思绪更加杂乱难过。
勄翠看在眼里,急得不行,可是却又不懂该怎么做,就差挠头抓腮了。
这时候,白砂走了进来,她带着些小心翼翼的道,“主子,外面出事了,您快去看看罢。”
苏鱼被打断了纷乱的思绪,她抬起头来,“何事?”
“主子出去看看就知道了。”白砂没有明说。
苏鱼只好站起身,将满腹心事都暂时压下,她走了出去。
可眼前的情景,却叫她大吃一惊。
只见一盆盆火红的玫瑰花儿从门侧两旁一直排着,摆出了一条蜿蜒的小道,直到院中央的梧桐树下。
她以为本该会生气离去的男人,此时正笑意盈盈的站在梧桐树下望着她,眸中情思绵绵。
见她出来,景长风立刻就大声的道,“鱼儿,我错了。我不知道那架琴的来历,就随意的动了。”
勄翠捂着嘴,她惊奇的看向白砂,白砂却对着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将她拉到了另一侧屋檐下,却见李辰砂也在那儿站着。
李辰砂脸红扑扑的,见她们两个过来,还有几分腼腆和不好意思,“白砂,勄翠,我本来在给扶桑花种浇水的,刚做好回来,便看见了这个情景。”
“没事,咱们一块看。”白砂朝她笑了笑,三人站在那儿瞧。
苏鱼朝景长风走过去,月白色的长裙从两侧的玫瑰花瓣上拂过,十分的美丽。
她走至景长风面前,仰起姝丽的脸来看他,精美无双的五官在那一刻,随着她轻轻地一笑,散发出夺目耀眼的光辉来。
“我以为,我这么凶的对你,你会生气离开了的。”
可他反倒是没有离开,还撺掇白砂一块,整了这么一出。
苏鱼那腔复杂的心绪早已被抛开了,她觉得很开心,很想笑。
“我原本是生气了的,可白砂告诉我说,那是国公爷留下来的东西,我就不生气了。该生气的是你才是,国公爷留下来的一件意义非凡的东西,就这样被我加了东西进去,难怪你不高兴了。鱼儿,你要是觉得实在是生气得厉害,那你就打我来消消气。”景长风专注的望着苏鱼道。
苏鱼被他的话逗得噗嗤一笑,如百花齐放,叫景长风的心控制不住的加快速度砰砰砰起来。
“不知者无罪。我不打你,但是梧桐琴,也回不到原先的模样了。”
景长风望着她说道:“那梧桐琴是国公爷要雕刻给国公夫人的,而制琴的梧桐木也见证了两人所有的恩爱。如今阴差阳错让我帮助国公爷把琴完全的雕刻完成,那是天意,要让我们也和国公爷国公夫人那般恩爱。”
苏鱼瞪了他一眼,可无论如何,却生不起他的气来了,“油嘴滑舌、罢了,琴制成了,那便制成了罢。”
她说完,便转身朝屋里走,景长风急忙跟上她的脚步,“鱼儿,不如我来给你奏一曲如何?我的琴艺连老师都夸赞过的。”
……
好不容易将粘人又多话的景长风给轰走,苏鱼还没消停下来用个午膳呢,便听见安越来禀报了。
“郡主,她正跪在国公府外,说舍不得和您之间的母女情谊,想请您重新回长乐侯府去呢。”安越皱紧眉头。
尤氏突然来了,还跪在门外请苏鱼和她回去,好歹也是个长辈,可面子里子都不要了,上这里跪着。
那不是逼郡主吗?
若郡主视而不见,岂非会惹人非议?可若郡主出口答应,那更是万万不行的。
苏鱼眉毛一挑,“景长风是不是刚出去?”
安越想想,便点了点头,“老奴来禀报时,正好路上遇见了三殿下,三殿下还心情颇好的样子。”
“他会处理的。”苏鱼敛起情绪。
尤氏突然来这么一出,大庭广众下这么一跪,往后出去,连最后的颜面都没了。
她一向以她是侯府夫人为傲的,怎么会突然做出这种事情来?
她思来想去,想不通,正叫勄翠去打听长乐侯府里的事情时,刚离开不久的安越又急匆匆的折回来给她禀报了。
只不过,安越不是担忧的,而是欢喜的,“郡主,三殿下见着她在府门外跪着,说了晦气,又指责她不顾陛下圣旨来逼迫您,无视陛下,便叫人拉了去顺天府,领十个大板去了。这三殿下,别说是侯府夫人了,惹着他,就连宫妃都敢打!”
苏鱼微微抿唇,可笑意却从她的眼里泄了出来,如璀璨星光般耀眼,“尤氏这下,恐怕什么颜面也不剩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