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妹苏没有见过苏鱼,但他见过探子送来的苏鱼的画像。
他一眼就认出了苏鱼的身份,毕竟不是谁都能有这般容色的。
他挡在北逅慕身前,冲苏鱼礼貌的颔首:“不知姑娘是何人?家弟和姑娘无冤无仇,为何姑娘要对家弟下如此重手?毁人相貌,实在是凶残至极。”
苏鱼笑道:“我乃安国宸王妃,早就听闻南楚有公子苏,智力超群,十五岁便曾面对千军万马不露怯色,敢独自一人深入敌营谈判,用巧舌如簧的说话功夫,击退了来敌。这样的胆色,实在是令人惊叹不已,世人皆道公子苏高光亮洁,有先人迤苏之风。”
她夸完北妹苏,话锋突转,眼底流出明显的惋惜之意:“只是没想到,这样的公子苏,却也不过如此,竟然甘心护着这么一个纨绔子弟,若是一母同胞,尚能理解,可却是一个气死正室上位的继室之子,这可就叫人觉得纳罕了。”
她云淡风轻的说,而北妹苏却拳头紧握,脑门青筋隐隐崩起,显然被说中了最隐秘的心事。
北逅慕的母亲,确实是在十二年前,来他母亲面前耀武扬威,一番炫耀,将他缠绵病榻的生母气死,随后被父亲八抬大轿迎入府中。
北逅慕,也名正言顺的从外室子成为了他的嫡弟。
想当年,他母亲是南楚第一美人,出身皇室,身份高贵,一心想要一个女儿,故而在他起名时,名字中带了一个妹字,期盼之意昭然若揭。
后来,确实如愿以偿生下了一个女儿,可生产后的身体却每况愈下,府中势力也渐渐被人拔除,在垂危之际,更是被嚣张登门的外室气得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当年,北妹苏八岁,躲在屏风后亲眼看着这一切。
可他却不得不忍气吞声,将继母奉为生母般孝敬,对这个纨绔弟弟视为亲生弟弟,企图想忽略掉当年的往事和仇怨,为的,就是他体弱多病、被继母牢牢掌控在手里的妹妹,其他的因素,便全是为了这孝顺的好名声了。
苏鱼这番话,犹如将他封印已久仍旧血淋淋的伤疤生生揭开。
而他身后的北逅慕,却得意十分,色心不改的视线仍旧黏在苏鱼脸上不放。
“原来是宸王妃,久仰大名。”北妹苏沉默良久,终于恢复了冷静,他将苏鱼的那些话无视,犹如初次见面的人一样打着招呼。
苏鱼反感这种人,有仇就报仇,没仇就两不相干,虽然北妹苏看重亲妹妹,可凭借他的身份和心机,将妹妹从继母手里夺过来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让北妹苏护着仇人,更重要的,恐怕就是他自己风光霁月的好名声。继母和父亲若出了半点差池,他若活得好端端的,难免也会被人诟病一二。
就因为这个,北妹苏就迟迟没动手,苏鱼真心的看不起他。
“两位身份这么特殊,却在安国抗敌时,来到嘉令关中,莫非不觉得太过敏感吗?”苏鱼漫不经心的勾唇说道。
她光明正大的现身,就是想看看北妹苏见到她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好端端的,来到嘉令关又是因为何事。
北妹苏也笑:“我们兄弟二人不过是游山玩水,一个月前恰好经过此地,觉得风景人物皆美,便想在这里买一处院子久居下来,却没想到,战争来得竟然这么突然。我们兄弟二人是南楚有身份脸面的人,如今跟宸王妃一一报备清楚了,于情于理,宸王妃也该同我说一说,为何会殴打家弟至此吧?”
一个月以前?
苏鱼有些意外,却更是对这两人心生好奇,这嘉令关,有什么东西能够吸引这两人的?
凭着前世对北妹苏的了解,他从不做无用之事,游山玩水到了这里,停留了一个月之久,她可不信!!
“想必他的鼎性,不必我说,公子苏心里也应该有数,你是个聪明人,何必来问我一遍呢?”苏鱼淡淡的道,凌厉的目光扫向北逅慕,吓得色胆生起的北逅慕一瞬间破了胆,整个人哀嚎呼痛,连眼睛都不敢眯开。
“到底是……”北妹苏文绉绉的话还没说完,苏鱼就不耐烦的打断了他。
“我来这里,可不是为了和公子苏你议论长短的,他这样的人,挨揍了也是活该!只是我奉劝二位,若没有事情,就速速离开嘉令关,战事要紧,若是想游山玩水,请自便,若是想留下,我不允!”苏鱼摆了摆手。
她心里自有打算,若北妹苏逗留的目的重要,那他就会不甘心离去,同她周旋,她或许能知道北妹苏的目的。若是不重要,人走了,她也能在嘉令关中慢慢查探,终会找到些线索的。
北妹苏语噎,他顿了顿,似乎是在思量什么,最终朝二楼做了个请的手势:“宸王妃若是有时间,不如听我说上一席话。”
要摊牌了吗?
苏鱼眼底笑意一闪而逝,即使她感知到周围隐藏的高手众多,她也不怕北妹苏暗算她,因为北妹苏做不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她抬步上楼,到了一间客房之中。
北妹苏亲自为她斟茶,待冉冉茶香传出,他才停下动作:“不瞒宸王妃,其实此次前来嘉令关,我是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南楚的璇玑公主,不知宸王妃可有听说过?”
璇玑公主?
那是两百年前的人了,和北妹苏有何关系?
苏鱼淡定点头,她道:“自然是知道的,两百年前,南楚初建国之时,璇玑公主乃南楚开国皇帝嫡亲妹子,并且一舞倾城,国色天香,被传为天下第一美人。她的一副画像,都能卖到百两黄金,据传她的入幕之宾也十分的多,更有数不胜数的追求者,为她搜罗天下宝物,讨佳人的欢心,也是一代传奇美人。不过,璇玑公主多的是风流韵事,却也不过是个早已作古之人,和今日你留在嘉令关有何干系?”
她挑挑眉,凤眸流露出明显的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