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司寺先前被崔行舟卸了膀子, 虽然逃走之后被部下接续上,可是手穴上被银针刺过的地方依然在发痛,只托着手面色阴沉地上了船坞头。
回头再望, 海的那一边雾气弥漫, 可是鹰司寺的耳旁似乎总是响起方才那女子说话的娇柔声。
当初在小山上用西洋镜惊鸿一瞥后,鹰司寺有些像着魔一般,总是忘不了那女子。
最后带着几个精通汉语的部下又上了陆地,正巧在苍梧郡看到了摆设的医棚。
当那女子一下马车时, 虽然戴着斗笠挂着面纱,可是那等子曼妙身姿, 还有举手投足间的气韵不容错认。
当即鹰司寺便抢着排队去了。不过在站队时, 鹰司寺也听到了一旁乡民的议论, 这才知这个貌如天仙的女子居然是大燕主帅淮阳王的王妃。
鹰司寺倒也觉得正常, 绝色如斯, 怎么会是朵无主的花儿呢?
不过在他们东瀛,这般的国色绝不会只有一个男人, 倾城之姿可倾国, 便是让男人心甘情愿地拼了性命地去争抢。
他鹰司寺喜欢的, 向来都会主动争抢到手里, 这个有丈夫的女人, 他也势在必得!
正这么想着,被扎伤的手穴又是一阵抽痛,提醒着鹰司寺,这多娇艳的花儿可不光有恶犬守护, 本身也是一朵带刺的。
不过她身为武将的妻子, 跟丈夫学了些功夫的话也很正常,都是些花拳绣腿而已, 不足为奇。
只不过他两次都是被她的美貌蛊惑,一时大意,才会中招,想到这,鹰司寺便有些懊恼。
等到他抓到了她,再当着她的面儿,将她先前的男人剖腹开膛,她自然也就知道了,谁才是有资格支配她的新主人了!
想到这,鹰司寺感觉一股久违了的好胜心旺盛地燃烧起来――崔行舟,北海就是你有去无回的葬身之地!
眠棠不知在海的另一边的孤岛上,有人对她种下了邪念。
那日被崔行舟一路拎提上马车,然后又拎回府里后,淮阳王便不容商量道:“你不许再出府!尤其是那医棚,人多繁杂,你在那岂不是白白养了一群狗杂碎的眼睛?”
眠棠抱着小熠儿道:“小熠儿,快看你父王,多像只嗷嗷叫的老虎,我们不怕怕……”
说完便举着小熠儿的小肥脚蹬一蹬他老子紧绷的俊脸。
崔行舟的夫纲就此踩在儿子汗津津的小脚下。他接过儿子,然后捏着顽皮娇妻的脸儿道:“你这是在教我儿子打老子,好给他的娘出气?”
眠棠含笑着将一大一小都搂住道:“您是淮阳王府的王爷,臣妾哪儿敢?不去便不去,正好在家里跟姐姐一起理账。”
崔行舟这才放下心来,等军营的部下来找时,便匆匆出门而去了。接下来的几天里,他都不能回来,要沿着海岸线好好地转一转。
崔芙听说明日镇南侯便要到了,而给他准备的院子里也没有什么像样的家具,于是便在自己府宅的各处院子里拣选出几样还算过得去的家具尽数换上。又吩咐仆人用薰草事先将屋子都熏一熏驱散一下虫子。
毕竟远来是客,总不好让镇南侯来了也举着鞋底子拍蟑螂。
收拾好后,看上去倒也亮亮堂堂,虽然远远比不上京城的王府,倒也勉强过得去了。于是万事俱备,只等着镇南侯爷来,物尽其用了。
就在前两日,崔芙与李光才大人简单成礼,李大人也终于拎着个衣包搬入崔芙的院房里去了。
眠棠可是牢记着崔行舟的话,能不能笼络住崔芙,要看他李光才的本事。
所以那天一大早,眠棠就早早起来,开了窗户听那院子的动静。惹得崔行舟还笑她,说她跟灵泉北街的长舌妇人们扒墙根时一个德行。
柳眠棠却用脚踹了踹他,示意噤声,别打扰她听墙根。
那日崔芙跟新任夫君起来的略略有些晚,是李大人先起床,亲自出院子管小丫鬟要热水,又亲自给端进屋子里去的。
后来等崔芙起来了,跟李光才一起吃了早饭后,才将李光才一直送到了门口,看着他翻身上马前往军营当差去了。
那一天里,崔芙跟柳眠棠在一处绣花也好,纳鞋底也罢,脸上都是带着久违明媚的笑容。
柳眠棠再次信服北街老妇们的人生至理,这夫妻间的粥若是不煮冒泡,可真不见热乎气儿啊!
崔芙终于开始感受到新婚的幸福暂且不提,听着驿站来报,按照脚程,镇南侯第二日就该到了。
第二日,眠棠听话地没有去医棚,而是又巡视了一下为镇南侯准备的院子,看没有纰漏后,便等着镇南侯上门,跟他细聊下北海百姓缺医少药的疾苦。
但是从日上三竿,一直等到日落西山,眼见着日头就要落下去了,也未见镇南侯前来。
眠棠不好再等下去,便回到了自己府宅,崔芙见她回来了,便问镇南侯可安好。眠棠却摇了摇头道:“人还没有到。”
崔芙不禁皱了下眉头,担心道:“镇南侯怎么还不来,会不会发生什么意外?行舟又不在家,连光才也跟着行舟走了,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
李妈妈在一旁听了说道:“镇南侯向来喜欢闲逛,许是走到哪处看见山水秀丽就此耽搁了,还是派些人手再寻寻。”
听了李妈妈的话,眠棠也觉得有道理,于是便让范虎抽调了一批侍卫沿着来路,骑着快马寻找。
到了夜间,眠棠睡得并不踏实,总觉得心里存着事儿。
镇南侯已经到了北海地界,若是真出了什么意外,别说崔行舟会难过痛失挚友,对镇南侯府的孤儿寡母也无法交代啊!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只听院子门口有马蹄嘶鸣声。
几个侍卫急匆匆地赶了回来,眠棠起身披了长衫一路快步走到门口,不久崔芙也听到声音赶了过来。
小丫鬟挑起了大灯笼,朦胧的光晕里,只见那马背上还驮着一个满身是血的人。
这人被扶到柳眠棠面前,普通一身跪倒道:“快……,快去救救我家侯爷,他被倭人……绑走了。”
这人是强撑到淮阳王府的,说完话心劲一松,立刻坚持不住便昏倒了。柳眠棠对这人倒是有印象,乃是镇南侯的侍卫,以前经常跟在镇南侯的身边。
柳眠棠急忙命人带来军中大夫医治,同时问几个侍卫是在哪里发现他的。侍卫说他们骑着马走了十余里地,就在路上发现他了,当时他用刀拄着地,一瘸一拐地向前走。回来路上,那侍卫告诉他们遇袭的经过。
原来镇南侯的队伍是在前面五六里处一个山坡遇袭的。
正值中午时分,镇南侯和侍卫们走到山坡前,上面突然射出一排箭,将他们的马匹射倒,然后闯出一群倭人,将他们团团围住。
几个侍卫奋力保护镇南侯且战且退,终因寡不敌众,纷纷战死。
这个侍卫当时前胸后背中了数刀就摔在地上人事不知。等入夜后他才慢慢醒转,发现周围都是自己同袍和倭人的尸体,王爷却是不见影踪。他心知王爷必然是被倭人绑走了,挣扎着起来赶往淮阳王府报信。
只是他受伤也是颇重,若非遇到淮阳王的侍卫,怕是便要死在路上了。
崔芙都吓傻了,只跟柳眠棠说:“这得赶紧给行舟送信,让他回来救人啊!”
范虎在一旁为难道:“王爷她们上了海船,若是派船去寻,偌大的海域不知何时能遇到,只怕等王爷回来,也只能给侯爷收尸了……”
崔芙跟赵泉他们都是从小一块玩大的,听闻赵泉会死,立刻不知所措地流出了眼泪:“这……这,赵泉若是出了事情,我们家可怎么跟老侯夫人交待啊!”
眠棠皱着眉,转身回了屋子,不一会,她穿了一身的男装出来,满头的长发也妥帖地扎了男式的发髻包在了头巾里,乍一看,跟北海常见的男子打扮别无二致。
她将一把短刀别在后腰处,又将两把匕首分别插在绑腿的裹布里,然后对范虎道:“你带了几个侍卫骑着马立刻赶回军营,借调精锐的骑兵赶往镇南侯遭袭的山坡,我带着陆忠他们先去寻找山上的痕迹,趁着露水没有湿透,痕迹还在,顺着血痕,应该能找出他们大致的方向。”
范虎一看王妃的架势是要亲身涉险,登时急了:“王妃,我们去就行了,您可万万不能只身犯险啊!”
一旁的陆全听了,噗嗤一笑:“就你们这些个酒囊饭袋,如何能找寻到那些贼人的踪迹?今日他们的祖师爷出马了,才能让他们知道自己的斤两!”
若是绑架肉票,仰山的这些弟兄们也算是熟门熟路的内行,而他们的当大家的,更是内行中的内行。
就那么几个东瀛的倭人,怕是也没领悟到劫人不留痕迹的精髓吧?
不过陆义却觉得范虎说得有道理,并不希望大当家的亲身前往。
眠棠却一挥手,疾步走出去道:“一个个的都墨迹什么呢!再不走,就真等着给镇南侯扶棺回w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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