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稳,商牧枭轻轻哼着歌,边玩手机边下了车。
“欸!”我锁好车门,从后头叫住他。
商牧枭停下脚步,从手机里抬起头,转身疑惑地看向我。
“这个给你。”手里的事物以一道完美的抛物线朝他飞去。
商牧枭表情还在错愕中,身体已经下意识动起来,一把抓住飞向自己的车钥匙。
看着车钥匙上的logo,他挑了挑眉,认出这是辆新车。
“哪儿来的?”他问。
我缓缓走到停在一旁的黑色新车前,拍拍引擎盖道:“用望远镜换的。”
他皱着眉,一开始没听懂,几秒后猛然回神,急走几步到我面前。
“你用卖望远镜的那二十万给我买了车?”
我见他不像是高兴的模样,脸上笑容略僵,讪然道:“你不喜欢吗?”
脑海里闪过众多念头,我意识到他可能并不希望我动用那二十万。
这毕竟是他的钱,我多少应该问一下的。
“抱歉,我……”
“你就这么想把钱还给我吗?”他烦躁地打断我,“我不收钱,你就买辆车给我?”
他的确是不高兴了,但他不高兴的点和我以为的似乎略有出入。
“我知道,你就是想和我撇清关系!”
他头上还有伤,这会儿恶狠狠说话的样子,不仅不让人觉得凶,反而透着点委屈巴巴,像一只刚独立不久,明明想要一展威风,却不幸在捕猎中折了指甲的年轻野兽。
“钱放在我这我也用不上。”碰到这样的大家伙,激怒他是非常不明智的选择,我之前已经有过太多惨痛教训,“你那里不是还有台望远镜吗?搬过来不就好了。”面对负伤的野兽,唯有小心翼翼的安抚,让他忘记疼痛,才是正理。
商牧枭闻言一愣,紧蹙的眉心都舒展了几分。
“什么意思?”
他并非真的不知道什么意思,就是想要我更明确地说出来而已。
怎么这么爱撒娇呢?
“你搬过来和我一起住的意思。”我掰开他的掌心取出车钥匙,朝新车按下开锁键。
“咔嗒”两声,车门解锁,我抬抬下巴,道:“去,试试。”
“你真的要和我一起住?”他不动,只是执拗地询问我关于同居的问题。
在他看来我做下这个决定或许非常突然,可这几天我其实一直在考虑这件事。
恋爱交往和同居结婚是不一样的,哪怕我没有经历过婚姻,也深知这其中的差别。
恋爱是风花雪月,是罗曼蒂克,住到一起,却更多是柴米油盐,生活的方方面面。
我已独居十几载,早就习惯了凡事一个人,要适应另一人的生活习惯可能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但我愿意尝试,愿意与商牧枭一同慢慢磨合。
每个人从出生起就是独一无二的,拥有许多棱角,也有许多孔洞,独自踉跄着走在人生路上。
遇到不适合的人,这些角就会变成刺,伤害对方,也阻碍自己。可一旦遇到合适的人,榫卯相合,两个人成就一个整体,便能在人生路上无往不前。
然而,并非所有人从一开始就能完美契合,这需要时间,也需要在跌爬滚打中磨去一些彼此的棱角。
有人喜欢用“牺牲”这个词来形容两个人之间的磨合,但我不喜欢。我不觉得这是牺牲,对我来说,这更像是一场进修,学习怎样才能更好的从一个人生活,变为两个人生活。
“你不想就算了……”
“想!”商牧枭像是怕我反悔,吐字又快又有力,一把抓住我的胳膊,从我手里又再次拿回那把车钥匙,“我们一起住,你,我,还有蛋黄。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起床,一起生活。”
他越说眼睛越亮,脸上笑容灿烂,是这几天来,我见到的他最开心的表情。
虽说他的心愿是买辆“小小”的车,但考虑到舒适性,最后我还是选了辆看起来体量敦实庞大的suv车型。
商牧枭心情好,看什么都顺眼,从皮饰到车漆再到油门反应速度都被他夸过一遍,完了直接开着就要回他自己那栋楼去搬东西。
他才刚出院,医生都说要静养,怎么好来来回回操劳?我忙阻止他,让他等周日再说,到时我和他一起搬,反正他那些箱子多数都原封未动,搬起来也方便。
“好,听你的。”他靠过来亲了亲我的唇角,随后又将车开了回去。
到了周六,带上蛋黄以及它的一应外出用品,商牧枭开车将我送到了我父母家楼下。
其实我原本是不想要他送的,奈何蛋黄是只娇气的小家伙,一有不顺就以高分贝惨号抗议,商牧枭怕我开车分心,便坚持要送我。
“你好了就打电话给我,我再来接你。”他抱着蛋黄,将我送到单元门口。
“嗯,路上小心。”点点头,接过蛋黄,我按下应答门铃,之后目送商牧枭上车。
似乎知道是我来了,门铃接起又挂断,没一句话门就开了。
“来了!”
北岩打开门,本来笑得兴高采烈,见到我的模样突然就愣住了。
“哥哥……你……你站起来了!”他仰头看我,“你好高啊。”
我笑了笑,俯身将蛋黄交到他手里:“它不不喜欢待在硬地上,你抱它到沙发上玩吧,它很干净的,昨天刚洗过澡。”
小孩子很容易被分去注意力,上一刻还在惊叹我站起来了,下一刻北岩便欢天喜地地接过小狗。
“它长得好大了呢,之前小小的,我一只手就能举起来。”
我进到屋里,关上门道:“吃完了就睡,吃得还多,能不胖吗?”
说着话,姑姑与我父亲从餐厅一前一后出来。
“小芥你来啦。”
可能是姑姑和我父母说过我的事了,父亲见到我如今的模样虽然也有些怔忪,但并没有表现的太震惊,脸上还算镇定。
“刚刚我还和你爸妈说起你呢。”姑姑过来搀住我,将我往餐厅方向带。
我脱下肩上背包放到一旁,经过我父亲时,顿住脚步,叫他:“爸。”
这个称呼如此熟悉又如此陌生,以至于说出口后,连我自己都感到尴尬——我们的关系已经疏远到无法承载这样亲昵的称呼。
他背着手,淡淡嗯了声。
“那狗你在养吗?”他盯着北岩和他怀里的狗问。
北岩这会儿已经带蛋黄坐到了沙发上,蛋黄身处新环境显得有些拘谨,但兴许是还记得北岩身上的气味,趴在北岩怀里一动不动,乖巧得跟只玩具狗似的。
“是。”与商牧枭住到一起后,蛋黄也可以算是我的狗了。
“你自己都这个样子你还养狗?”父亲眉心一蹙,板着脸道,“要工作要照顾宠物,你有这个精力吗?”
我以为,面上的平静至少可以维持到这顿生日宴的后半段,我和他们说商牧枭的事情之前。
事实证明,我可太低估我父母了。
他们对如何才能把气氛搞糟,可实在是太拿手了。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