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作室二楼的房间,黎听陷在柔软的被褥里,他睡熟的脸被两三件不属于他的衣服挡了大半,满鼻尖都是许寄的味道。
两个月的辛苦工作,大家都非常疲惫。所以他放了个假,让大家好好休息一天。
昨晚听到许寄回答的他像是尘埃落地,一直以来悬着的双脚终于踩到了实地。
他第一次切实体会到安全感名为何物,特别是睡在许寄的床上,被许寄的衣服包裹着,让他睡得特别沉,睡得不知今夕何年何月。
他是被李泾的电话吵醒的,对方音量很大:“黎听你火了!”
黎听黑发散乱在枕头上,睡眼惺忪地侧过头,埋进许寄的衣服里,只露出两只充满困意的眼睛去看李泾发过来的链接。
视频是偷拍视角,他穿着极其不修边幅的休闲衣,头发随便挽着,一些碎发落在脸侧,手戴着很普通的工人手套,正对着店面的大门比划着什么。
可他白,长得好看,又是长发,站在那仿佛仙子下凡一般,满屏清冷感,氛围感拉满。
视频文案也如此:靠我是见到了什么仙子吗……转发2.8w,评论1.1w条,点赞3.4w。
啊……黎听想起来了,当时的确是有个很年轻的女生过来问他能不能发到网上,他也没在意,随口答应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火了?
李泾很激动:“别睡了!我现在赶回工作室,咱拍一拍视频!”
在工作室未搬之前,他们的未来计划里就有打算开展一项diy玻璃的业务,恰巧新工作室装修好了,现在契机也来了,剩下的,就靠黎听的颜值把人吸引过来了。
黎听回复之后把手机扔在床上,他抱住已经被他弄得皱巴巴的衣服,闭眼不动了。
他不在的这段时间,许寄把这的窗帘换成了特别厚重的那种遮光窗帘,哪怕正午十二点也仿佛在黑夜。
黎听感觉自己把许寄衣柜里的所有衣服都闻了一遍,衣服拿出来,长期和他睡在一起,渐渐地都沾上了他的味道,没了那股古龙香。
他想着能不能和许寄打个商量,重新换一批衣服,或者……把当天穿在身上的留下来。
李泾很满意地看着手机里刚拍的视频,直男视角也遮掩不住主角逆天的美貌。
黎听熄了火枪,摘下护目镜,“怎么样?”
李泾竖起大拇指,“完美,杠杠的,我们一开始的定价怎么样?”
黎听早就想好了,“新店开业,199单人任选玻璃制品,朋友或情侣结伴388双人任选,过了这一个月,恢复299一个人,如何?”
李泾道:“也行吧,就赚点小钱,辛苦不重要,咱名气先打起来。”
许寄工作室这两个星期休息,饭堂自然也不会开。
两人为了省钱,自己在工作室煮饭吃,另一个刚毕业的年轻小伙子都有些看不下去了,“那个老板啊……我们上一阵子不是接了挺多单子的吗?也赚了不少钱,至于到这种地步吗?”
李泾敲了下对方的头,“你懂什么,一个人一天一百,两个人就是两百,一个月下来就是三千。”
“这些订单赚来的钱不能攒,”黎听笑了下,解释道,“要不停拿去转化。”
令所有人没想到的是,开业当天,来diy的客人竟然多得排起了队,一眼看过去,全是女生。
黎听穿着棉麻料子的白衬衫,围着工作围裙出现在大家的视野里时,甚至还引发了躁动,他刚放了一批人进去,转身对仍然在等待的客人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抱歉,可能还需要等一会,要不要吃芒果软糖?”
李泾和黎听首先会和客人科普什么是玻璃艺术,其次带他们去挑选自己喜欢的玻璃与颜色,然后手把手教学。
一天下来,营业额竟然非常可观。
黎听又重拾了给许寄发消息的习惯,只不过,不再像一开始那般不知节制地发,现在是许寄不回他就停手。
他们也没有聊什么重要的事,就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日常。
明天就是许寄工作室开工的日子,仔细算算,他和对方已经超半个月没见了。黎听笑了笑,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明天。
“嗯?”楚期道,“你说老板吗?他没和你讲吗?他最近来不了了。”
那股熟悉的落差感又来了,黎听皱眉:“为什么?”
“他滑雪把腿摔断啦!”楚期无语地插着腰,“算了,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黎听一个怔愣,“腿摔断了?”
“嗯,是啊。”
黎听沉默了,许寄不仅不告诉他,连只言片语都未提起。
中午吃饭,黎听对面的人变成了楚期。
两个人不算熟,唯一的联系便是许寄,那么聊天的内容自然也是围绕着许寄展开。
“对了,你那个宣传片呀,”楚期咬了一口小鸡腿,“上首页了吗?”
“上了,”黎听笑了笑,“最近订单增多,有赚到一点钱。”
楚期把胡萝卜都挑出来,“这样,老板之前还说要不要帮你上首页来着。”
“嗯?”黎听想到了第四天仍在首页上的事,他语气有些迟疑,“……那帮了吗?”
不仅如此,他们的宣传片直接霸了一个星期的榜,也就是说,那个人多给了四天的钱。
“这我就不知道了,”楚期以为他是不好意思,便道,“嗨你不用跟他客气,老板钱多着呢,上次帮你澄清,都不知道花多少钱了。”
黎听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什么澄清?”
“啊?”楚期抬头看他,“你不知道吗?就你被冤枉出轨,你继母澄清的那个视频,老板花了钱扩散的。”
楚期最后那几个字,黎听已经听不进去了,他记得当时自己躺在小旅馆的床上,时不时就看一下手机,非常焦虑,简直要发疯。
因为他发现,好像没什么人关心。
可到了晚上,一下子又传得沸沸扬扬,甚至还有公众号做了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他松了一口气,以为是大家终于吃到瓜了。
那段时间真的是他最难熬的日子,他万万没想到,是许寄帮忙了。
许寄的左腿被固定,他一时忘了自己瘸了,下床时被痛得一抽,重新倒在床上。
手机响起,他有气无力地接通。
“许少,这人一直在哭嚎,说自己错了。”
许寄:“不用管。”
实不相瞒,他在看到黎越全没了的牙齿那一瞬间,他想的不是要千刀万剐才解恨,而是要把人关起来,万一报警,黎听的人生就毁了。
“许少,查到这人在六个月前叫了七八个女人去他的包间。”
嫌恶的表情一闪而过,许寄道:“那些女的成年了吗?”
“都成了。”
“是自愿的吗?”
那边道:“应该是的,有查到金钱交易。”
那不行,许寄忍着疼把左脚抬上床,嫖娼属于违法行为,一般不会坐牢,只有拘留。
“继续查。”他吩咐。
电话挂断后,许寄躺在床上开始出神,渐渐地有些昏昏欲睡,腿断了就是很烦,什么都做不了,只能躺着坐着发霉。
就快要在睡着之时,门铃响了,许寄瞬间清醒了个透。但问题是,汉景是个二层小别墅,他现在在二楼,如果要开门的话,他要先单脚蹦跶下楼梯,再蹦跶去开门。
虽然他每次骨折都是自己一人,对这样的事情已经颇为习惯。但不代表没发生过踩空直接从楼梯上摔下去,导致另一条腿也骨折的荒唐事。
还是两次。
他站都站不起来,痛得两眼一黑,两条腿呈扭曲状歪在地上。还好他有着手机随身携带的好习惯,非常没有尊严地喊纪驰过来把他抬去医院,真的非常糟糕。
只要想起来,许寄都想从这个世界消失,是他一辈子无法磨灭的黑历史。
纪驰纪方池曾经也说要来照顾他,但都被他义正严辞地拒绝了。
五分钟后,许寄在门铃的响声中艰难下楼,好在平安无事,他烦躁得不行,想着无论是谁他开门后都要大骂一顿。
“操,谁……”话音在见到黎听的脸后戛然而止。
黎听的视线从许寄的被固定住的脚移到鬓角留下的一滴汗,他问:“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许寄不知为何,在对方质问委屈的眼神下,他竟有点心虚,可没什么好心虚的啊!他道:“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而且你工作不是很忙吗?我想着别打扰……”
“我能进去吗?”黎听打断道。
许寄一愣,“什么?”
黎听重复了一遍:“我能进去吗?你腿不是不方便吗?我可以帮忙。”
许寄拒绝道:“不用,我自己一个人可以。”
“许寄,”黎听站在台阶下,仰头望他,“总归是不方便的,我也不会打扰你,就像之前在濒海那样而已。”
许寄扶着门框,不说话,安静地盯着对方。
两人对峙着。
黎听喊他的名字,继续道:“我想进去,我能进去吗?”
许寄还是没让开路,半晌,他轻叹了一口气,妥协了,“进来吧,不要乱动我的东西。”
听到答应的那一瞬,黎听抿紧了唇,他踩上了汉景的地板。
虽然黎听没谈过恋爱,但他不是情窦初开的毛头小子,过了今年生日,他就27了。再怎么迟钝,再怎么震惊,再怎么不相信,他也不可能察觉不到自己对许寄的关注度与占有欲早已超了朋友的界限。
自欺欺人无法改变事实。
在外地的一个月,他强迫自己不去联系许寄,一点一点地把自己的感情弄清楚。
他到底想要什么?
然后他发现,他不再对许寄撒谎的主要原因,除了自己也想改正以外,还有他也不想再骗许寄了。他不是被果断分开的手段吓到再不敢,而是,不想再看到那时许寄痛苦失望的表情。
每天工作结束的休息时间,黎听最经常做的事情就是趴在小旅馆的床上,望着与许寄的聊天框出神。
直到他终于不再逃避,啊,原来是这样吗。
黎听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黎耀行为了救公司,许乘跃为了挑选儿媳,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与许寄这种天之骄子有联系,因为他和许寄完完全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意识到这件事时,黎听被难以言喻的难过淹没,可很快,他就又想到了,真的一点可能都没有吗?
不仅让住进工作室的房间,还明知道自己对他有欲望的前提下,允许闻衣服。许寄也是男人,不可能不知道他到底是用来做什么。
而且闻衣服,这个行为在一般人眼里算变态了吧?真的会有人接受只是兄弟情的朋友闻着自己的衣服撸吗?
外加刚才,他进了纪方池都没进过的汉景的房子。
不过,他并不准备那么快坦诚。
他可以试探,可以追求,但不能明确地说出来,起码在他事业发展起来之前不行。
他要等到有了底气,等和对方处于差不多的位置,然后再光明正大地对许寄说:“我喜欢你。”
标题党(bushi
下一个凌晨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