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青衫殷离

    如花美眷，此间此景她本以为宿命如此，凡世之尘的机缘需得跨过所谓天命安排，可知世间之情爱流转，终究 逃不过困境重重。她正要跨步离去，却未曾料想……</p>

    依稀中一袭白衣蓝衫却略过她眼眸的深沉，追了上去。</p>

    “你当真这样狠心，将我们之间的缘分拒之门外……”</p>

    风晴雪的脚步顿住了，想要离去却不听使唤。她眼眸里的疑惑不减，看得出女子很紧张，那抓着衣袖的指尖微微泛白。</p>

    “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你还是回去吧。这样于你，于我，都好。”</p>

    风晴雪看着女子眼中的黯然未曾消散，心中没由来的堵得慌。可是下一秒，女子却坚定了许多，任由男子如何说辞，再也没放手。</p>

    “婆婆曾经告诉过我，两个人只要在一起一分一秒，已经是确乎发生的事情，缘分就开始了，已经抹不去了。记得当初我们在这桃花谷看漫天星辰坠入尘世之海，虽然只有短暂几回，却也留下了最最美好的光景不是吗？”</p>

    ……</p>

    如珠帘一般的话语落入风晴雪的耳畔，如同咒语渲染开来，染白了她的面容。</p>

    风晴雪头痛欲裂，那股不知源起何处的酸涩苦痛很快淹没了她的意识，她难以承受的抚着额头，脑海里似有那么一股结界，阻挡着深处漫溢而出的痛感，遏制着她的呼吸。</p>

    “我们之间没有缘分，你还是回去吧。”</p>

    “如果没有这世苦难折磨，我想我们还是朋友……只能是朋友。”</p>

    无关她痛痒的话语却在她的脑海里回旋，挥之不去。摇摇欲坠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了了，周遭繁华也在崩解边缘徘徊，当画面模糊了双眼，桃花灼伤了梦境，她再次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沉沉睡去。</p>

    梦境里这般遭受，躺在床上还未清醒的她舒眉难展。深陷其中，预期的疼痛隔着梦境肆无忌惮的侵袭。</p>

    临窗而望，屋外那一剪红梅的艳丽深处微微透灵月光如罗琦般的倾泻。</p>

    芙蕖看着冷汗直流的风晴雪，着急得直跺脚。她注意到凌越把脉的手竟有那么一瞬停滞，眉头也难以平复，一丝焦虑从眼底一闪而过。</p>

    “大师兄，晴雪怎么样了！我看她冷汗淋漓，好像很痛苦的样子。”</p>

    凌越轻叹了口气，怔怔地收回了手。“芙渠你照顾一下晴雪，红玉姐，我们出去说。”</p>

    红玉回头看了一眼风晴雪，轻轻地点头。心中虽诸多顾虑，却一时也不知从何为问起。</p>

    “如何，晴雪她无碍吧？”</p>

    “……”凌越却无言，那剑眸微闪，倒映出红玉那略显暗淡的身影。“晴雪体内有两股莫名的力量在互争互斗，我竟无法察觉异端。从脉相来看，也无妖异之象。”</p>

    红玉心神微闪，一丝惊讶波动扰了她的清沉。</p>

    “晴雪是幽都咒隐，本自娲皇之源，至清至纯之灵，怎会浑浊，相争于灵体？”</p>

    女娲神殿降派灵女，世代会魂心乃六界至真灵石炼化而成，吐纳百灵，糅合不了任何浑浊，但如今这般症状，着实让人费解。</p>

    “……”凌越自是难以想通，摇了摇头，“晴雪体内的力量时隐时现，但并无异端，唯这二方力量难以寻得。”</p>

    红玉沉默无言，星辰满月的中央，那一轮遡月依旧。她似记起了些许，又开口问道，“凌越，屠苏他怎么样了？”</p>

    此间月圆，他散了浑身修为，与焚寂剑之灵生生相合，难以割离，无了前世那般控制羁绊。三年之前，从第一次重塑之灵在月夜里的骤变，紫胤翻阅古籍才得知真相，“灵者，乱极则治，暗极则光。”自是成为幽都禁咒重塑第一人，他身负奇异，乱世挣扎，百里屠苏定是热烈异能附身。但当日风晴雪重塑残魂受到异动，自此，屠苏则月夜散尽修为于一身，唯有焚寂之灵附之。</p>

    “放心吧，屠苏性情坚韧，前世之苦能承受，今世也不会例外。”</p>

    红玉点头，眼眸深处却多了千百年来不曾有过的情愫。风晴雪，百里屠苏，竟让她活了千年之久的剑灵之心也慢慢感化。</p>

    逆了几多风景，叛了几多真心，却落得如今这般难言苦涩。</p>

    百里屠苏站在门口，望着躺在床上闭眼的风晴雪，苦楚耐不住寂寞，径自左右着他的心绪。</p>

    谎言脆弱得像几缕清风明月，记得何曾几时，我还信诺认真，视你如珍异，可当命运呼啸而过，彼此却站成了两条线，我终究抵不过那自命加印的一道符咒……</p>

    他迈开脚步，每一次的向前都带着莫大的沉重和她早已看不懂的情深似海。</p>

    帘穸之间，覃席史之上，他坐在她的床沿，双手轻叠合。</p>

    似花的容颜依旧抚上了过往，百里屠苏没有说话，就这样全身心的盯着。那早已刻入骨髓的音容，此刻却觉得模糊不堪。</p>

    “他们都说，世间之情，难以成终。”他泪眼婆娑，轻轻呢喃，“……可是我不信……”</p>

    从手心传来的温暖，柔了两人。世间之事本就如此多怵，又何况情爱，只是他们二人睡都难以放手成全罢了。</p>

    “晴雪你说，我们的结局又在哪里……”似水柔情。</p>

    他想，这凡尘的百次轮回，却抵不过这一世的周遭。如亘古残梦的无可奈何，他百里屠苏又敢再奢求什么？此生此世，他只愿上天成全，用他百世磨难，换取一世欢颜。</p>

    屋外半掩桃花之外，背袖而立，，他将一切尽收眼底，终是未曾开口一句。</p>

    “师尊……”</p>

    凌越几许无奈，望了望屋内的景象，刚要开口说话，却反被打断。</p>

    “一切早有定数，你我亦难以料想，屠苏乃百遇坚韧之骨，我当是放下了……”悲风徽行轨，倾云结流蔼，他还能阻断宿命吗……无奈难可，一双清眸望着如血皓月，“但愿上天怜悯屠苏。”</p>

    凌越亦是沉默，生命有许多定数，在未曾预料的时候就已经摆好了局，而他们，只不过其间一枚素风棋子罢了，又能再反抗奢求什么呢？</p>

    难以言语的夜晚，终是在地平线上消失殆尽，太阳缓缓升了起来。这里又恢复如初，哪里还有昨晚惊风骇浪的味道，好像一切都是一场虚惊的梦魇。</p>

    “师尊怎么来了？”百里屠苏难以理解，师尊不是在天墉城管理帮派吗，怎会得空来此。</p>

    “月夜刚过，为师来看看你有无不妥。”</p>

    紫胤负手而立，打量着此处木屋，却也是极清之地，对屠苏来说，熬过去并无大碍。</p>

    “师尊放心，徒儿好了许多。”</p>

    紫胤回头盯着他，清眸里淡淡的复杂被淡然一晃带过，并未开口半句，亦或是难以开口。</p>

    “……如今这天下怕是难以太平了，屠苏，为师希望你秉念于心，盛世而修。”他像是无可奈何，却又不得不开口，这天下六界苍生，寄望于你了……</p>

    “徒儿定会不负师尊所托。”</p>

    百里屠苏屈膝受命，却未曾多想半分，自古师命如父命，更何况他的前一世性命还是师尊救回的。他自是以为师尊所言，莫过于上古七大神器之托，这与百里屠苏并无不妥，早在焚寂缠身之际，他无法行侠仗义，持剑于天涯，虽后历经许多，但也未能消磨他的心中所念所想。只要持剑在手，便行侠一日，为这凡尘莽莽苍生博一个太平。</p>

    木屋后山，她一身青衫，依着清风拂过，坐在山梗高处，山秀水丽，却不及她一双灵波流转。风晴雪望着远处的山水相依，却像怀着心事一般眉头一皱。</p>

    昨晚的一切似梦非梦，切身之感让她难以言喻，恍惚不清的梦境，她竟也那般疼痛，体内像是有一股力量蓄意已久，只等冲破牢笼了。</p>

    “三世灵女之命，今生咒隐……”她暗自轻轻呢喃命数，“风晴雪，你究竟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为何我却毫无映象之感……”</p>

    天墉山巅，凌越大哥初次相见便毫无顾忌的叫出了自己的名字，芙渠那一声“你不记得了吗？”，红玉姐那似曾相识的含笑的眼眸，还有……苏苏眼中淌过的淡淡的无可奈何的伤感。</p>

    这一切的一切，给原本就难以预料的真相蒙上了一层面纱，让她在其间独自迷失。</p>

    灵女向来敏锐的警觉告诉她，故事远不止于此，苏苏身上的谜团和自己的记忆……</p>

    落寂了一世的暗花携着丝丝新雨淌过她的心，沉重得让她难以置信。月圆之夜，她从未有过的梦魇百里屠苏尽散的修为像是两块石头，压得风晴雪喘不过气来。</p>

    风晴雪挽手而起，一丝紫光掠过指尖，而后眼眸深处便倒映了浅停的灵蝶。</p>

    看着那轻扑的筱翅，她轻轻地勾起一抹浅笑。</p>

    “灵蝶，你说苏苏我值得相信吗？”风晴雪忽然流淌的目光里有着些许认真的意味，那与苏苏过于默契的熟悉感让她害怕。</p>

    “像雾里看花般艰难，我甚是不知道他在想什么……”</p>

    风晴雪对着指尖轻伏的灵蝶，暗自轻轻呢喃着。</p>

    经历了这场浩劫，风晴雪越发觉得百里屠苏身上背负着她难以理解的宿命，多揣坎坷，身为女娲后人，她却无力推算他的命格。</p>

    “姑娘这是在自语？”</p>

    身后那一地的繁华落尽，一个身穿墨绿水衫的男子站着几步开外的树下，约莫二十来岁的年纪，清冷而俊美。长发披肩，两耳鬓的青丝梳向后脑，两缕合在一起，用一柄小玉梳扣住，浓黑整齐的剑眉下，那双眸子虽冷冷清清，却极为清澈明亮，没有一丝异色。</p>

    风晴雪慌乱的散了法术，待灵蝶消散，她才盯着那双眸子，颇为疑惑。</p>

    “公子是？”深沉的眸子里是一汪不见底的清泉。</p>

    “……殷离”男子缓缓地点头，星点破碎的眸子里终是多了些许放松。</p>

    “我叫风晴雪。”她轻松地笑了，嘴角勾起一抹弧度。</p>

    “晴川历历树，皑皑山上雪。”他轻轻呢喃着，不错的名字。</p>

    一袭青衫微风，他折扇而笑，盯着风晴雪的那双眸子略带淡漠，看不出心绪波动。</p>

    “晴雪姑娘可知玄都观如何走？”他问得及其淡然，平静无波，似乎这世上便无一人可牵动他心中所想。</p>

    “玄都观？”风晴雪疑惑，单说这玄都观，她所知甚多，管理幽都事务三年，世间奇谈怪闻也听说不少，玄都观便在其中。但她好奇困惑，殷离一介白衣之士，毫无法术，这玄都观不是他该去的地方， “殷离，世间山水之地堪比仙境，何必一定要去玄都观？”如若只是饱山览水，哪用得着去玄都观。</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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