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花谷残忆

    百里屠苏尽力的感受着体内那股不尽明显的上古焚寂之力，他一生最忌惮焚寂，此刻却不得不依靠这力量。</p>

    “呵，百里屠苏，你未免太高估自己，焚寂跟随你三生三生，早已随着生灵一起昏聩消散在三界之间了。”</p>

    说来可笑，她嫵琷一生忌惮百里屠苏，却不得不对他身上之力加以窥视。</p>

    风晴雪听到嫵琷的话语，有那么一瞬，她甚至可以真实的感受到心里蔓延而过的虚慌和那股难以言喻的感觉。</p>

    百里屠苏，你到底是何人，为何你在我眼里会是这般模糊不清，我是相信自己内心的直觉，视你如彭宇之交，还是……</p>

    百里屠苏仍旧毫无动作，闭着眼睛悉心感受着丹田之力的流转。</p>

    “上古焚寂剑，乃为万恶之灵，岂是一次小小重塑之力所能化解的。”</p>

    百里屠苏眉头微微的紧皱，脑海里竟开始回想起师尊当年之语。</p>

    “生生世世只不间断的轮回六界，焚寂之灵定随你重生附骨。”</p>

    重生三年，师尊仅这句，便要他牢记在心，即使将来之日要为此迷茫数载。</p>

    “唯有心存至道执念，你一身清骨，为师也相信以你之力，焚寂奈你不何。”</p>

    师尊这世待他如父子之情，他的话，百里屠苏一直感念，唯及那生前亦是如此。</p>

    刹那间，他猛的睁开了眼睛。</p>

    嫵琷看着眼中那个似乎有些异样的人，心里竟不听使唤的升起一股恐惧之意，席卷了全身。</p>

    “苏苏！”</p>

    风晴雪略显苍白无力的脸上终是展开了一抹笑颜，终于在苏苏身上感受到丝丝缕缕的焚寂之力，这才该是那个她一直认为着的百里屠苏。</p>

    “百里屠苏！！”</p>

    嫵琷恼怒的抵挡着他那一次次不计后果的攻击，焚寂之力在他的剑下竟会收放如此自如，哪里还有当年半点的影子。</p>

    百里屠苏点剑而起，焚寂之力不容封印半分，加上这几年的勤加修炼，虽月圆之时法力尽失，却也难抑制上古焚寂的凶怨煞气。</p>

    他看着已经躲过自己的嫵琷，一个转身，焚寂出鞘，就这样向着嫵琷的方向刺去。</p>

    嫵琷竟眼孔放大，难以置信他会如此之快，眼见着焚寂带着千古煞气朝着自己最致命的弱点刺入。</p>

    她竟素点元魂珠之法，那双皲裂不堪的手就这样直接接住了焚寂剑。</p>

    百里屠苏和风晴雪惊讶的看着她的动作，倒吸一口冷气她的力量出乎两人预料。</p>

    嫵琷嘴角勾起一抹残笑，狡诈诡异的雍容和两人一比竟显得如此从容自若。她突的用力，双手青筋暴露，溃烂皲裂之处再次生生的撕裂出几条新痕，黑色可怖的血液缓缓地渗了出来。</p>

    她用力一转，使劲的拉扯着焚寂那头的百里屠苏的力量。</p>

    百里屠苏竟一时也难以承受着强大到让人瞠目的力量，就这样被她拉扯着，在腾空旋转几次后，生生的摔在结界之上。</p>

    “……嗯呃……”</p>

    百里屠苏倒在结界之上，捂着心脏的位置，内伤是在所难免的了。</p>

    而风晴雪也无法支撑嫵琷这史无前例的致命伤，刚才的回击，嫵琷之法竟连身为幽都长灵咒隐的她也无法承受一二。她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留下的血，口中那股难以忍受的血腥味让她不得不意识到，灵力受损后将难以撑起结界。</p>

    “……苏苏，你怎么样？”</p>

    她艰难的抬头看着不远处半躺在地上的他，受伤最严重的还是直面承受了压力的百里屠苏！</p>

    百里屠苏回眸，她的嘴角依旧留着血迹斑斑，他心里隐隐作痛，嫵琷的打击，让她也受了不亚于自己的内伤。</p>

    他轻轻地摇头，依旧挣扎着站起身，视死如生，他一向如此豁达，一次重塑的血肉之躯，让他更加的看透所谓天命。只是如今他多了一层念想而已，第一次让他触接到能好好的在这世间活着是多么难求的一件事。</p>

    嫵琷看着再次站起身的百里屠苏，惊讶和恼怒交织在眼眶里，早已分不清她的情绪。只是那垂下的手却不住颤抖，血肉模糊之间向外翻涌着黑色的血迹。</p>

    嫵琷深感双手传来的灼痛，想要燃烧了她所有的痛感是自己上千年从未有过的觉悟。百里屠苏焚寂虽然能解自己千年修为之祸，但如若不成功，便会是她嫵琷的生世克星。</p>

    “啊！嫵琷将那双早已不成模样的残手映入自己的眼里，看着焚寂黑气渐渐的蚕食躯体，她眼孔里怨恨非常的盯着百里屠苏。</p>

    下一秒，她竟这样毫无顾忌的冲向了百里屠苏的位置，现在的她只有一个目的，得不到的东西，即使毁掉，也不会任其在人间苟活，成为自己日后之期的祸患。</p>

    百里屠苏好不容易聚集而起的焚寂之力竟就这般被嫵琷的血腥抹杀消失殆尽。</p>

    嫵琷就这样长驱直入，想要将其浊气之法赶入他体内，这样一来，即使天仙来救，也难以挽回。</p>

    待到那重重焚寂也无力回天时，风晴雪看着他倒在地上，那从嘴角溢出的血液甚至沾染了结界，幽红在黑暗深处蔓延而出。</p>

    嫵琷看着已经倒地的百里屠苏，竟杀红了眼，朝着他的方向，进行着最后一次的攻击。</p>

    “苏苏！”</p>

    她紧皱着眉，来不及细心考虑，也就在嫵琷碰着他的瞬间，却被无情的挡了回去。</p>

    嫵琷不受控制的倒退了好几步，她的暗眸一敛，血红的贪婪在深处酝酿。她猛的侧头看着风晴雪。</p>

    她吃力的支撑着结界，刚才一切发生得太过突然，为了保全苏苏，她甚至不计后果的玄虚之境转移到他的面前，为他挡下了那致命的一击。</p>

    结果就是百里屠苏陷入了昏迷，霎时的抵挡，为他撑出了一大半的空间，而此时的她，嫵琷的攻击却被无情的承受了。</p>

    “……上古玄虚可不是给你这样使用的！”</p>

    嫵琷甚是惊讶，任她怎样的幻象，却是无法想象风晴雪的决绝竟会如此，令人难以言喻。</p>

    她轻轻摇晃了昏沉的脑袋，眼前站着的嫵琷，风晴雪竟看得那般不真切。</p>

    “古妖之痕是世间鸩毒之首，风晴雪，我量你有天大的本领，百里屠苏也难以恢复真身。”</p>

    话语刚落入浅薄的结界，嫵琷便再次手持妖法，乘风之力向着风晴雪的心脏……</p>

    她竟无力还击，四肢无力，在手掌聚积的秘法，却像流沙一般聚散自如，似乎体内最后一丝灵力也随着嫵琷来犯消失殆尽。</p>

    意识到了边临之界，她在最后一刻的记忆里看到了红玉一行人。</p>

    “……苏苏……”</p>

    …</p>

    清风伴着落花飞舞，在记忆流沙的漩涡里，她迷途难返；细水长流，她早已随风逐流，消惘在天涯尽头；十里桃花，也只成了他独守的诺言。</p>

    可如今的一朝一夕，却出乎风晴雪本身之原则，她昔年之期曾对着娲皇大殿的仙人起誓。</p>

    “娲皇在上，恓惶为证，幽都长灵咒隐风晴雪此生三世，灵力为幽都安定而结，长生为女娲大神而定。”</p>

    …</p>

    尤似在无边梦境里挣扎困惑。</p>

    模糊不清的梦境边缘，记忆似乎还在徘徊。</p>

    风晴雪站在十里桃花深处，眼前的景象是缥缈的，她努力的睁大眼睛想要看清自己面前的一切。</p>

    十里桃花的芬芳在如今的四月的时节里显得那般红艳，整个山谷的惊艳在她的眼里绽放，竟使她久久难以回神。幽都风界，她在此降生加印，却从未看过如此人间繁华。</p>

    风晴雪轻踩着落花，朝着深处走去。在此梦境之界，她竟难以分清现实。大哥说过，人间桃花乃盛世繁华之物，承载着凡尘缘劫的辩机。她不太懂大哥的意思，但她至今记得风广陌眼眸里淡淡流露而过的情愫，那般明媚可见，成了风晴雪在记忆深处对她大哥最美好的印象。</p>

    山谷深处，在幽深的桃花尽头，坐落着一处木黄的木屋，过于简凡，却衬得此处成了名副其实的世外桃源之境。</p>

    她轻轻的勾起嘴角，人间之境，她来已有好几个月，比过了天墉繁艳，这此幽谷成了风晴雪最喜的光景。</p>

    风晴雪伸出手，抬头出手可得的那一丝仙凡，只是想要轻抚，却在指尖触及花瓣的霎时，梦境却从此处开始瓦解，像是被水滤过的净月一般，换了另一番天地。</p>

    桃花还未及地，木屋还未深立，此刻映入眼帘的山谷还是林木灌绿。星华遍地，铺就了另一面的山谷。</p>

    风晴雪看着这般风华迁就，满眼繁华就在她的眼底留下一抹猩红。她无力，脚却未曾停留，似乎在山谷深处，有那么一种不可言喻的力量拉扯着她的思绪，她甚至来不及思考，便落入了另一番景象。</p>

    背对着她的对面，站着一男一女，视线尽头那般模糊，更甚于让她难以分辨两人相貌。</p>

    那一袭鎏金暗红在他的眼里谈不上熟悉，却不得不激起阵阵涟漪。</p>

    “你不是说不喜欢桃花吗，那为什么还要给它浇水？”</p>

    “</p>

    男子淡然的余光扫了一眼身后停泊的女子，将手中的竹筒盖好后，从容站起身，没有一丝留念，径直的越过她往后走去。</p>

    身后的女子好似没有料到他会如此决绝，她的眼里闪过一丝苦楚，眼眸里禁焓着点点水光，那抹毅然决然的背影就这样生生落入她的三千深潭，从此在记忆深渊里烙下了深刻的印痕。</p>

    风晴雪站在彼此之间，看着这一场盛世繁荣之下的光景，脸上却无半分涟漪波动，眼帘之下是亘古不变的淡漠从容。</p>

    如此美眷，此间此景，她本以为宿命如此，凡世之尘的机缘需得跨过所谓天命安排，可知世间之情爱流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