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女人天敌

    小白给蒋昀和喜月都喂了点温水，两人歇了会儿便好了。蒋昀后又想起那伙计还病着，搭救沈秀才的事还要他从中穿针引线，便让小白也去给他喂点药。

    给伙计治病自然不能是一杯水了事，于是在世回镇准备的生面团子又派上了用场。蒋昀带着小白往前院去找那伙计，到了堂中见一女子，穿着细布的袄裙，绾着简单的发髻，坐在椅子上斜倚着桌子，单手撑着头，正懒洋洋的往街上看。

    蒋昀以为是客栈来了客人，没有说话，倒是那女子听见动静转过头来，看见蒋昀后姿态未变，只是轻浅地笑了一下，点了下头。

    蒋昀也下意识地弯唇一笑，对她点了点头，目光挪不开似的粘在了这女子的面容上。她还未曾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装扮的虽然简单素净，可往那一坐，不论是姿态还是眉眼间流露的神情，无端端的就让人觉得那么娇媚。

    小白也跟着走进了堂中，蒋昀回头看他，有点想知道醉心于言情小说的小白看见这样的美女是个什么反应。可小白却什么反应都没有，平淡淡地说：“这就是沈廉的表妹。”

    小白一开口，那女子便站了起来，轻身一福，这才声音软嫩地对蒋昀说：“姑娘唤我玉娘就好。”

    小白拍了蒋昀肩膀一下，“你与玉娘商量一下沈廉的事吧，伙计那边我过去就行了。”说完顿了顿，又低声问蒋昀，“伙计那边，你说收钱还是不收钱？”

    蒋昀忍俊不禁地一笑，想了想回他：“这的掌柜不是也病了吗？让伙计引荐着给掌柜诊治一下，他一个伙计也没钱。”

    小白会意地点了点头，便径自去找那伙计去了。堂中剩下了蒋昀和玉娘，按说，不论是从处境还是从主客，都该是玉娘拘谨一些，可小白离开之后，玉娘便像是松了口气似的又坐回了椅子上，懒懒一靠，反倒是蒋昀有点紧张。

    “姑娘坐呀。”玉娘指了指她旁边的椅子。蒋昀低头抹了抹鼻子，镇定了一下心神，走过去坐了下来。

    玉娘撑着下颌，笑盈盈地打量着蒋昀，让蒋昀浑身都觉得不自在。沉默了一会儿后，蒋昀清了清嗓子开腔说道：“姑娘是沈秀才的表妹？怎么瞧着……不是太担心的样子。”

    “白公子说要救沈廉，这我还担心什么呢？至于这表妹嘛……是呀，表妹的名堂可就多了呢，姑娘说是不是？”玉娘笑着说道，媚眼如丝地一瞟蒋昀，凑近了些问她：“你呢？也是白公子的表妹？”

    蒋昀一听，脸皮忽地一下就开始热了起来，往旁边躲了躲，蹙眉对玉娘道：“姑娘说话慎重一些，我与小白是朋友。”

    “朋友啊……”玉娘听了点点头，又把这‘朋友’二字咀嚼般地重复了一遍，自言自语道：“这名头倒是不错。”

    蒋昀一听就火了，眉头拧的越发的紧，站起身来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姑娘你心思猥琐我不管，但不要以猥琐之心却揣测别人！”

    玉娘悻悻一笑，“急什么呀？怎么就猥琐了呢？有道是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她颇有不屑地摇了摇头，“一个个都是心里想的痒痒，却还不许说。真是怪哉。”

    这几句话直戳了蒋昀的痛处，说的她羞恼难堪，甩手欲走时正巧小白回来了，见蒋昀脸色不好便问她怎么了。

    而玉娘见小白回来了，忙又站了起来，微微低了头，似是十分恭敬地站在了一边，又恢复了那柔软的腔调，道：“与姑娘闲聊了几句，大约是我失了分寸，惹姑娘生气了吧？”

    蒋昀看玉娘的这个样子，心中不禁愈发的不爽，便对小白道：“怎么搭救沈秀才你反正也是知道的，你们去办这事儿就是了，一会儿我让喜月把银子送过来。”

    “你做什么去？”小白问她。

    “病才好，我要歇一会儿！”蒋昀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小白看着蒋昀大步走回了后院，不知道她这是又怎么了。他回头去看玉娘，玉娘抚着自己的手臂笑了笑，“小姑娘嘛，还不都是这样，不碍事的。白公子别担心。”

    “这样是哪样？”小白问她。

    “就这样呀。心里想的是一回事，嘴上说的是一回事，做出来又是另一回事。”玉娘回答道，说完又笑道：“公子也不必费心思猜，你越猜，她们越要与你反着来的。”

    小白皱了皱眉头，听得是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这玉娘是在说什么，感觉比蒋昀说的话更难懂，“你们女人都这样？”

    玉娘眼角带着笑意地眨眨眼，“我可不是这样。”

    “嗯，不过你也算不得女人吧？”小白直言不讳地说。

    玉娘笑容一僵，想甩他一眼不敢，想哼他一声也是不敢，只好换了话头，“算了，白公子，咱们还是说说沈廉的事吧。”

    蒋昀窝着一腔的闷气回了后院的房间，进得门去便直接把包袱摘下来甩在床上，粗手粗脚的解开，把银子掏出来往喜月怀里一塞，“去吧，给小白送过去！”

    喜月莫名其妙地看着怀里的一兜银子，“干什么？”

    “救沈秀才啊！”蒋昀一屁股坐在了床沿，“小白把沈秀才的表妹找到了，你把钱给他，虽不必出面但也要跟着去衙门，务必见到人出来才行！记住没？”

    说完，又侧着头自言自语地道：“谁知道是个什么来路，别回头把钱再勾了去。”

    喜月不知道蒋昀这是在说什么，看她一副气不顺的样子，便问她：“小姐，你是跟小白吵架了还是怎么的？”

    “没有啊！”蒋昀两手一摊，“我跟他吵什么？”她站起身来一推喜月，“你怎么那么多问题，赶紧去！”

    喜月走了，蒋昀又坐回床沿，独自运了两口气后又颓丧了下来。回想了一下方才玉娘说的话，仍是堵心，可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堵心；她不喜欢玉娘，可也说不出为什么这么不喜欢玉娘。

    蒋昀抓了一本小白买回来的小说，倚着桌子翻看了起来。看了没几页喜月便回来了，进门就道：“小姐，你瞧见了没，那沈秀才的表妹长的好漂亮啊！”

    蒋昀心口一闷，头也不抬地说：“看见了。他们去衙门了？”

    “嗯，伙计病也好了，直夸赞小白的医术了得，说等从衙门回来就去找他们掌柜的，也让小白给掌柜瞧瞧。”喜月说着又叹了口气，“唉，沉甸甸的五十两啊！在咱们手里还没放热乎就给出去了，原本还想买辆马车代步，这下子又没戏了。”

    “就当没有过，之前不也这么过来的么。”蒋昀看不下去了，把书合了放在一边，“给掌柜的看了病，兴许能把这儿的房钱省下来，后面再说后面的吧，大不了我把玉牌当了就是了。”

    “玉牌怎么能当呢？再说哪至于的啊！”喜月笑道：“有小白在，总能赚回来的。”蒋昀想脱口而出说不用他赚，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心说自己这是跟谁赌气呢？跟小白？跟玉娘？还是跟自己？

    晚饭前，小白他们回来了。伙计脚不停歇的奔后厨去张罗饭菜，蒋昀听见动静便想要出去问问情况，结果一出门却看见那玉娘就在小白身后跟着，旁边还站了个鼻青脸肿的男子。

    蒋昀在街上见过这男子，虽然此刻鼻青脸肿了，但看这情形也知道是沈秀才无疑。人既然平安的出来了，也就是说钱已经花掉了，似乎也没什么可问的。蒋昀便跟他们淡淡地打了个招呼，便径直往前院堂中去了。

    “这便是出钱救了在下的蒋姑娘？”沈秀才看着蒋昀的背影说道，“这……似乎颇有性格。”

    沈廉在文安县也没住处，又想着跟蒋昀道个谢，便索性跟着小白回来，也住这客栈了。他原以为蒋昀是个热心肠的女子，没想到见面先被甩了个冷脸，略有尴尬。

    片刻后，他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道：“一女子见不平事能出手相救，想来也必是个性情中人，如此侠女之风，实在是女中豪杰之士。”

    玉娘在一旁笑沈廉道：“什么性情中人，你这木讷讷的读书人懂什么。小姑娘嘛，就是有趣的很。”

    小白也正不知道蒋昀这是怎么了，听玉娘这样讲，便与沈廉一样看向玉娘，想听她的下文。玉娘噗哧一笑，却笑而不语，只说懂便是懂，不懂便是不懂，有些事说出来就没了意趣。

    小白给沈廉喂了颗药丸子，让玉娘带着沈廉先去休息，自己奔前院去找蒋昀。到了堂中，见蒋昀正坐在椅子上发呆，便过去问她又在想什么。

    蒋昀原不想多说，可不说自己又憋的慌，犹豫了一下便问小白：“你怎么找到的玉娘？你们之前认识还是怎样？她对你……”

    “嗯？”小白认真地看着她，等她把话说出来。蒋昀却抿了抿嘴唇，不知道话怎么说合适，立场怎么站合适，吭哧了半天才道：“没什么，我就是随便说说。”

    小白想了一想，便回答她道：“我们之前不认识。伙计下午时的确是带她过来了，只不过她察觉到我在这里便逃走了。”

    “逃走？为什么要逃走？”

    “那魏先生不是也怕我吗？她不清楚我的来意，所以逃了。不过，只要在这城里还是很容易把她找出来的，毕竟妖有妖的气息，与人是不同的。”

    蒋昀的脑子有点卡住，盯了小白半晌，问道：“妖？你说玉娘？”

    小白点点头，“对，玉娘是只狐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