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辞的话一落下,傅延川就瞬间没声了,脸色也在凛冽寒风中变得苍白。
直到一阵寒风顺着衣下摆,钻入傅延川的胸腔将他灌醒,他才讷讷问白辞:“什么意思?”
白辞却不再愿意多说,好像刚才那话只是随口一说而已,深吸口气说:“我的意思是,人应该及时止损,而不是重蹈覆辙。”
是死寂的沉默,不知道要持续多久的沉默。这句话仿佛剖开了傅延川的胸腔。
“最后一个问题。”
傅延川早不如开始那么冷静,暗哑的嗓音仿佛还带着细微的颤抖。
他像是迫切的追寻什么答案一样,目光沉沉的落在白辞身上,再一次问他:“真的不是他吗?”
白辞说:“重要吗?”
“重要。”
“不是。”白辞声音肯定,望向他的神情冰冷又陌生。
“对我来说,那就只是一个荒唐的梦而已。”
傅延川没有再说话了,也没有再多看他一眼,沉默的关上后备箱的门后,转身,头也不回离开了。
直到车子消失在拐角,白辞才从恍然中回过神来,他抬头望了望稀薄的月色,抬头的时候有水滴在了他的额头,他抬手抹了下。
下雨了。
*
高三上学期的期末来的很快,当大家都在全神贯注准备期末考的时候,只有白辞惬意闲散的像是明年的高考根本不关他的事。
不知道是不是林淼的错觉,他总觉得白辞比之前更加萎靡颓废了,人也越来越没精神。现在虽然不逃课了,篮球也不打了,但不是趴在座位上面睡觉,就是溜去厕所玩手机。
林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可他总不太放心,白辞从早自习过来开始就一直睡到现在。
于是课间的时候林淼跑到了白辞那,伸手用手背贴了贴他的额头,这一试把自己都给烫着了。
林淼急忙喊来盛柯桐,把白辞给推醒来了。
白辞有点起床气,被推醒之后还没太反应过来,满脸的不耐。他的眼尾很红,脸颊两侧也泛着不正常的薄红。
“白辞,你发烧了!”林淼急的就差上去把人背到医务室了,可惜没那力气。
白辞皱了皱眉,伸手摸了下额头,但他手背和额头上的体温差不多,又怎么测得出来。
盛柯桐也伸手试了下温度,皱眉道:“你怎么最近生病生的那么频繁?”
以前白辞的体质可是好到冬天洗冷水澡也能精神百倍的,可关这个学期开始就已经病过三次了,这实在有些不对劲。
白辞却满不在乎道:“没事,大概是穿的少了,而且最近不是又降温了嘛。”
林淼急的眼睛都红了:“那你倒是赶快去医务室啊!”
白辞正要说什么,口袋里的手机倏然震动起来。
“等一下。”他对林淼说,然后低头打开手机看到了发过来的信息。
“辞哥,他真的去h大了。”
白辞低声骂了声句什么,然后倏然起了身,连声招呼都没来得及打就一阵风似的离开了。
“辞哥去医务室了吗?”林淼觉得不太对劲。
盛柯桐也沉着眉说:“不知道。”
总有种不好的预感。
*
上次那门卫大爷真去医院检查被查出冠心病后就辞职回家养老去了,走之前还特意来找了白辞,语重心长的嘱咐他好好学习。
白辞记在心里,也不准备让程越在最后这段日子里为自己多操心,所以这学期都规矩的很,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爬过墙出校门了。
但今天他不得不去。
从重生开始,他就一直记挂着前世这个时候发生的一件事情,是关于白恙的。
白恙被一个变态alpha跟踪尾随,这事儿大概是从初中就开始了。
那变态是个alpha,叫齐贺,高中没能和白恙考上同一所学校,就总发信息来骚扰他,有的时候甚至还会来学校找他。
白辞也是偶然听到白恙和同学打电话抱怨的时候知道的。
他在学校里面向来混得开,和谁都能处成兄弟,所以人脉还不错,当时就招呼着一些高年级的朋友把那个死变态给揪出来狠狠打了一顿。
白辞发育很好,又喜欢运动,初中的时候个子就比一般的alpha还要高了,齐贺也是个虚的,他一个人去他都扛不住,被打得嗷嗷叫。
白辞警告过他之后他消停了很长一顿时间,结果就在白辞高三这年他就差点对白恙造成不可挽回的伤害。
白恙身体不好,小的时候因为先天性心脏病动过手术,那一次直接导致他稳定了多年的心脏病复发,差点没命。
齐贺还以为出了人命,见白恙晕倒了才吓跑了,而白恙被路过的人发现送去了医院。
事后因为小暗巷里面没有监控,白恙身上也没有伤和被侵犯的痕迹,那人被无罪释放。
白辞气不过,让人脉很广的张磊帮自己找到了齐贺所在的地方,单枪匹马赶过去把他揪到那个他曾经欺负白恙的小巷里打的半死不活,如果不是傅延川来的快,他甚至可能都把人给打死。
那人腿折了一条,因为心虚不敢报警,连夜买票离开了b市,再也没有回来过。
这件事一直是白辞心头的疙瘩。
他和白恙关系是不好,可他就是看不得他被人欺负。
他知道如果他直接和白恙说,白恙估计根本不会搭理他,还会觉得他在说梦话,更别提是和他根本不熟的李宵。
所以其实从重生开始白辞就一直在麻烦张磊,让张磊手底下的人帮他在h大附近注意一下这个傻逼。
白辞背地里已经抓到过他好几次,威胁过警告过,没想到他还敢来。
也许是命运推动,该发生的事情怎么躲也躲不过的。
白辞本来还没意识到自己真的生病了,因为他这段日子都是这样昏昏沉沉的。
直到坐车去h大的路上发现脑袋疼的越来越厉害时他才隐隐觉察出了不对劲。
他不敢睡,和张磊一直保持通话的状态,期间迷迷糊糊小咪了片刻,却始终不敢完全的睡过去。
白辞是被手机的振动声给吵醒的。
他本来就半梦半醒,一接到电话立马就清醒过来。
“辞哥!我们被那个齐贺耍了,他根本没在平街那一块,现在恙哥不知道被他带哪里去了!”
电话里的焦急声音犹如一盆冷水当头浇在了白辞的身上,泼得他浑身冰凉。
白辞付完钱,倏地站了起来,发现公交车堵在了红绿灯口,往左转就是h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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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nbsp; 他脑袋空白的和司机沟通了一下想要下车,他们就停在斑马线前的路口,司机见他心急如焚,二话不说开了门。
白辞就这样穿过两丛车流狂奔起来。
他心里又急又乱,犹如被一道惊天雷当头劈中,整个人都是麻的。
他知道自己控制不了齐贺的。他早就发现了,不管他怎样做出改变,但该发生的事情还是会发生,他根本改变不了任何一件即将发生的必然事件。
所以他退而求其次,观察着齐贺的一举一动,以为这样就算是齐贺找死还是要去找白恙,他也可以及时赶到阻止。
可他没想到齐贺意识到什么了一样,居然会把白恙带走。
为什么,不论他怎么改变,还是会这样。
这是命运最可恨的地方了。
让他知道未来,却不让他阻止;让他眼睁睁的看着悲剧产生,却冷眼旁观。
白辞跑两千米的时候都没跑的这么快过,他甚至都感觉不到肺部的疼痛了,凭借着残存的记忆顺着平街旁边的小路,跑来跑去,终于在平街附近的一处暗巷找到了白恙和齐贺。
白辞来的时候齐贺都快把脸凑白恙身上了,而他只看到了白恙苍白的脸。
一瞬间一股怒火猛的往上窜,他什么都忘了,冲过去一把就拎住了齐贺的后领,将人狠狠抓起像扔垃圾一样摔在地上。
这一下太突然,不仅是齐贺没反应过来,就连白恙看到倏然出现的白辞都愣在了原地。
白辞拖垃圾一样拖着齐贺的后领将他拖离白恙周围,然后半蹲下身用膝盖骨狠狠顶在他的胸口,扼住他的喉咙,哑声说:“一年前我就警告过你不要来找他。”
这声音很低,却如同索命的咒语牢牢将齐贺钉在了地上,在看到白辞脸的一瞬间他就认出了他。
“去死吧。”
白辞的双眼猩红,眼里跃动的火焰吓到了齐贺。齐贺瞬间就害怕了,他一点都不怀疑白辞真的会这么做。
“我错了……错了。”
“和阎王去说。”
白辞的拳头已经在齐贺脸上落下。
因为生病,白辞觉得自己根本使不上什么劲,所以他几乎是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往他身上落,一拳一拳,拳拳到肉,都没有发觉齐贺的哀嚎声越来越小。
“白辞!”
此时张磊终于带着人姗姗来迟,一来看到的就是已经血肉模糊的alpha和仿佛已经失了智的白辞,瞬间脑袋都麻了一下。
张磊看着奄奄一息的齐贺,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过去挡住了白辞通红的拳头,沉声说:“白辞,够了,再打他就真的死了!”
白辞面无表情的看了张磊一眼,那一眼让张磊寒毛直竖,如鲠在喉。
“我就是要他死!”
“白辞!”
白恙终于从惊魂未定里回过神来,冲过去从后抓住了白辞的手。
冰凉的触感让白辞找回了些许神智。
白恙的声音在颤抖,他说:“……不要打了。”
白辞没说话,但其实他的身体早就因为用力过度而开始感到疲惫酸疼了。
“我不舒服。”
白恙虚弱的说。
白辞的心里一咯噔,想到什么,立马撂下了齐贺转头对张磊说:“叫救护车。”
白辞让白恙后仰靠在墙面,沉声问:“哪里不舒服?”
“就是心口有些疼,有些想吐。”
“保持呼吸平缓,四肢下垂,不要用力不要动,等救护车过来。”
白恙点点头。
“带了药吗?”
“在口袋里。”
白辞从白恙的口袋里拿出药,皱眉说:“能生吞吗?”
“我这有水!”
张磊身后一个男生拿着水跑了过来。
白辞接过水,看着白恙把药服下。
“他以后不会再来找你了。”白辞低声说:“和李宵换个地方住吧。”
白恙瞪大眼睛转头看他:“你怎么……”
白辞没有在意他的惊讶,垂下眼说:“李宵这人还行。”
“你查我?”白恙只能想到这个可能。
白辞哼笑一声,说:“查?你和李宵表现的那么明显还要我查吗?还有我对你的事情可不感兴趣。”
兄弟俩在一起,总是三句话出不了一句好话。
白恙沉默片刻,又问:“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今天周末,白辞应该在学校才对。
白辞扯了下唇角,说:“就当我跟踪你吧。”
白恙沉默。
他知道白辞不是那样的人,而且他现在高三了,学校应该管的更严了才对,哪里还会有什么多余的心思和时间花在他身上。
白恙心里五味陈杂,很想在这时候说点什么,可又突然想起来他们似乎已经很久没有正常的好好地在一起说过话了。
救护车来的很快,张磊打电话特意叫了两辆,医生过来将白恙带走的时候,白恙却伸手抓住了白辞,说:“陪我去医院。”
没想到白辞却拿开了他的手,垂下眼说:“李宵和爸妈会去的。”
“你陪我去。”
“我有别的地方要去。”
“哪里?”
白辞没有回答,只是说:“走吧哥。”
*
“你应该和白恙一起走。”等救护车离开了,张磊才走过来沉眉对白辞说。
白辞淡淡说:“没必要。”
“为什么?”
“他其实不会希望我去。”白辞的语气很平淡,没有丝毫的情绪波动,好像早就料到了一般。
张磊皱了皱眉,偏头看他:“为什么这么想?”
白辞收回目光,笑道:“从小到大都是这样。”
“那你为什么还要帮他?”张磊说。
白辞看了他一眼,后靠着墙,看着地面说:“他是我哥。”
是一个妈妈肚子里面生出来的孩子,他们血脉相连,原本应该是最亲近的人。
张磊沉默。
过了半晌,张磊又听白辞自言自语般说:“我刚才还是应该杀了齐贺的。”
“你疯了吗?”
白辞面无表情的说:“可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