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最美好的情愫莫过于两情相悦。
那种安全感十足的笃定是他们奔赴向对方的勇气,它需要建立在足够强大的实力之上。
一段并肩而行方才能成就出彼此的坚贞。
梁萤很喜欢这个男人,虽然他大字不识,且一点都不符合自己对理想伴侣的审美。
可是那又怎么样呢?
她喜欢他有趣的灵魂,喜欢他能听得懂她的畅想,并且坚定去执行。
她还喜欢他稳定的情绪,知道照顾她的感受,敬她,护她。
她更喜欢他强健的体魄,浑身都充满着蓬勃的力量,只要躲进他怀里便是世间最好的避风港。
在这个男人跟前,她可以撒娇像只娇弱需要庇护的兔子。
同时也能挺起胸膛站直身姿成为他生命里不可亵渎的一面旗帜,骄傲,无惧风雨,是他眼里崇拜的铁血女王。
甭管她露出哪一面,他似乎都习以为常。
一个胸怀宽广的男人可以承认她的优秀,也可以包容她的软弱。
难能可贵的是,他比大多数男人能接纳女人比自己厉害,并且去认可肯定。
这对于数千年受父权洗礼过的男尊观念来说,赵雉身上仍然有大男子主义的思想烙印,但它同时也能去兼并,去转变,不会用抨击的态度去质疑她的作为,而是觉得她好厉害,什么都敢去想。
这是他的不同之处,也是吸引梁萤的一个点。
而作为一名现代女性,梁萤大多数还是挺喜欢主动,特别是对人体构造有着很大的兴致。
可是赵雉不让她研究,极其扫兴。
那厮明明被她撩拨得腿软,还是抓住她的手十指紧扣不让她得寸进尺。
梁萤不痛快地咬他的颈脖。
赵雉闷哼一声,听到那女人附到他耳边,发出恶魔低语,“什么时候把你灌醉了我看你还跟我倔。”
赵雉无比坚持,“无媒苟合,不成体统。”
梁萤故意往前挪了挪,赵雉吃痛,“别压。”
梁萤:“求我。”
赵雉:“……”
她真的很无耻。
两人盯着对方,梁萤的视线落到他颈脖上被咬红的地方,下流地勾着脑袋往他的胸膛里看。
赵雉被她的举动气笑了,“我又没胸,你看什么?”
梁萤:“有胸肌啊,我摸到的。”
赵雉:“……”
梁萤用打量艺术品的眼神审视他,说道:“男人的下颚、喉结、锁骨、胸和腰腹摸起来的手感都很不错,特别是像你这种常年在战场上练过的糙汉,皮肤光滑,肌肉紧致,摸起来比白面书生有意思多了。”
赵雉:“……”
梁萤:“你什么时候让我摸全?”
他终是憋不住了,松开她的手全自己的体面,用蛮力扒开她躲了出去,衣衫不整,狼狈至极。
外头的冷风吹到头上,让他清醒不少。
那女人折磨人的手段简直有毒!
年后赵雉就跟见鬼似的回去了,要攻北春。
北春是汝南王的老巢,当地有铁矿,对梁州来说至关重要。
这一战打得艰难,但同时也是瓦解梁州的开始。
他们在北春足足打了一个月,才把城池攻下。
初春万物复苏,一派生机勃勃。
温暖的阳光洗礼世人。
奉月门被烧的山头开始冒出新绿。
去年燃烧下的灰烬给深埋在地底的根茎提供了富足的养料,待到春日的召唤,便争先恐后冒出嫩芽,昭示它们旺盛顽强的生命力。
现在俞州的重心转移到梁州,程大彪等人也被调过来镇守。
马车抵达奉月门时,梁萤在这里逗留了许久。
程大彪同她说起目前梁州境内的情况,北春那边战事胶着,九原和胶东相对太平。
梁萤道:“北春是汝南王的老巢,有精兵镇守,想来不容易攻破。”
程大彪点头,“若能破北春,那整个梁州便如探囊取物。”又道,“我问过梁州兵隔壁青州的情况,他们很是嫌弃,说是一群窝囊废,一直以来靠上交钱银给梁州保命,疏于操练,不堪一击。”
梁萤挑眉,“这样的话倒是能捡便宜。”
程大彪:“打铁还得自身硬。”
两人就梁州的局势议了许久。
梁萤并未去九原,目前梁州境内并不太平,在北春没有攻下来之前她是不会去踏足的。
两州战事胶着吸引了所有诸侯关注的目光,周边拥兵不多的郡城只能眼睁睁地瞧着俞州一步步强大,却束手无策。
他们不敢去作死挑战火药的威力。
朝廷那边离得远,也只能远观,插不了手搅局。
在听到俞州攻打北春的消息时,朝堂上的百官心情复杂,刚刚接手过来的常山王得了一个左相的官职,何政则是右相。
二人取代了之前的楚王,把控朝政。
现在天子梁严的日子要稍微好过一些,虽然做不了主,至少不会像楚王在时那般处在一个危机重重的高压中。
何政是个重颜面的人,哪怕虚伪算计,也不会咄咄逼人。
二人为了在京中站稳脚跟,极尽可能拉拢京中的世家贵族,以此得到拥护。
俞州那边的战事他们插不了手,只能巩固京畿,以备日后作战。
而走大运从京畿逃出去的楚王则偷偷回到了汶阳,意图东山再起图谋泉州老巢。
除了俞州的战事外,所有诸侯都安静下来,谋求手里的平稳。
战事持续到二月初,北春城破,苏将军战死,梁州兵死伤无数,俞州这边也折损了近两万人。
这场血战就如同当初攻打河城那般,惨不忍睹。
就算有火药助力,俞州军仍旧折损了近两万。
哪怕之前郑曲被金林围困,都不曾折损得这般惨烈过。
年轻的生命在战火中消失,成为了冷冰冰的一个数字。
不论是俞州还是梁州,权势争夺下是不起眼的人们用皑皑白骨堆积而成的。
没有人会记得那些战死的士兵,除了自己的亲人会祭奠他们以外,谁又能忆起他们的曾经呢?
俞州夺下北春后,赵雉大开杀戒,下令把汝南王府里的所有人屠杀殆尽,不论男女,全部屠尽。
不仅如此,北春投降的六千多名战俘全部射杀,用他们的血来祭奠俞州将士的亡魂。
城中的百姓惶惶不安,他们被下令禁止出行,满腹怨气的俞州兵对汝南王府进行烧杀抢掠。
赵雉放纵他们为所欲为。
只要不是掳掠平民,城中但凡权贵人家,不论是高官还是富商,全部都可以抢,以泄他们对北春的愤怒。
这场抢夺整整持续了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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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bsp;关在家中的老百姓终日不得安宁。
早就听说俞州人好说话,岂料这般残暴。
到底是他们太天真了,乱世里哪有什么活菩萨?
那汝南王一行人被逼退至保淮县,甘宗群率大军追击围剿,当地县令惶惶不安,城里的百姓亦是忐忑。
甘宗群命人劝降,只要他们交出汝南王等人,则不会动保淮分毫,若是冥顽不灵,便会屠城陪葬。
焦县令心中恐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汝南王受了伤,本打算在这里拖延等到代郡那边的援兵,不曾想出了变故。
县丞梅远杏是个识时务的人,私下里同焦县令议起此事,说道:“当初那帮土匪攻打俞州时,俞州夏氏逃离到四宜的沛宁县,土匪们劝降无果,直接把该县城里的所有人屠杀,造下一桩骇人听闻的血案来。
“如今我们保淮,可断不能再走那样的路啊。
“明府不想想自己,也得想想城里的百姓,那么多无辜平民,倘若因此陪葬,着实冤枉。”
焦县令背着手来回走动,眼皮子狂跳不已,焦头烂额道:“那我又当如何是好?”
梅县丞道:“梁州接连失守,六郡已被俞州夺取三郡,照这个局势看来,汝南王大势已去。
“还请明府仔细想想我们有没有必要为了汝南王等人死战。
“连商将军,苏将军这些武将都没逃得过俞州军的围剿,我们这些人又岂能在他们手里讨到便宜?
“就算等到援军,也不过是苟延残喘,晚些日走向末路罢了。
“属下的意思是保自身平安要紧,只要舍去汝南王他们,换得城里老百姓的性命,也算是一桩善德。”
焦县令没有吭声。
梅县丞还想说什么,焦县令做了个手势,“且容我仔细斟酌。”
梅县丞道:“还请明府尽早做决断,拖延得越久,对我们就越不利。”
焦县令点头。
晚上入睡前他同自家夫人谈论起此事。
蒲氏心神不宁,发愁道:“我们的孩儿也不过十三四岁,就要面临灭顶之灾,若是俞州军打进来,谁能活得成?”
焦县令沉默。
蒲氏着急道:“郎君若有什么事,我蒲四娘必当跟随,可是……苦了孩子们……”
说到这里,她只觉得喉头哽咽,再也说不出话来。
焦县令心中不是滋味,轻抚她的背脊道:“你莫要着急。”
蒲氏红眼道:“命都快没了,我岂能不急?”又道,“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见不得底下的三个孩子受苦。”
她并未埋怨他做出的任何抉择,一直以来都在背后做好这个贤内助,只是想到三个还未长成的孩子,心中难免不平。
焦县令颇有感触。
最终为了保住自己的家人,保住全县百姓的性命,他终是背叛了汝南王,在翌日半夜发动兵变,迎甘宗群大军入城。
此举打得汝南王等人措手不及。
他在梁州叱咤了半生,却怎么都没想到,最后竟被一个小小的县令给葬送了。
当汝南王的头颅被送到北春赵雉手里时,他心中才彻底舒坦了。
一座北春城把俞州折损了近两万兵,梁州折损了四五万兵,双方损失惨重,谁都没捞到好处。
赵雉瞧着这座城,哪哪都看不顺眼。
战死的尸体已经被焚烧干净了,将士们愤怒的情绪在掠夺财物中得到平息,他们开始维持城内秩序,图谋下一座城池——代郡。
赵雉坐阵北春,甘宗群和郑曲等人则去攻打代郡。
北春夺下的消息传到石坪郡,陈安高兴不已,欣喜若狂道:“恭喜大长公主,北春汝南王被全歼,俞州军拿下梁州指日可待!”
谭三娘把信函送至梁萤手中,她接过反复看了好几遍,才道:“明日我便动身前往北春,看看那边的铁矿。”
陈安:“这下我们俞州有十足的底气跟京中那边抗衡了。”
梁萤点头,“离拿下九州的日子也近了。”
第二天一行人护送她前往梁州境内,赵雉特地差黄皮子他们去奉月门接迎。
梁萤骑快马,头戴帷帽,在春日里一身轻便赶往北春。
待她平安抵达北春已经是好些日后了。
赵雉在城门接迎。
那女郎一身飒爽,哪怕风尘仆仆,精神仍是充满着野心勃勃的抖擞。
他伸手把她接下马来。
梁萤握着马鞭,笑魇明媚。
赵雉指着北春城,说道:“给你打下的北春,这里,便是以后我们俞州兵屠灭诸侯的根基。”
梁萤眯起眼,问:“铁矿在何处?”
赵雉:“铁矿在温县。”顿了顿,“你连日奔波,想来疲惫,且先回去歇两日再去看也不迟。”
梁萤应好。
一众人簇拥他们回太守府,路上梁萤问起汝南王府的情形,赵雉不想提及,只粗粗讲了下。
太守府的家属后宅收拾得干净整洁,赵雉忽然问她:“阿萤怕不怕?”
梁萤:“???”
赵雉:“北春的这场战事两军伤亡了七万多人,整座城里皆是亡灵,你害怕吗?”
梁萤的眼皮子跳了跳,皱眉道:“折损了这么多?”
赵雉点头,“我把汝南王府的人全杀了,包括北春的战俘,用他们的血来祭奠死在这里的俞州兵。”
梁萤沉默。
赵雉走近她,问:“你害怕吗?”
梁萤还是没有吭声。
赵雉伸手捉住她的手,他的手是冰凉的,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身边的这个人满手血腥,日后睡在你的枕边,你害怕吗?”
梁萤想抽回手,却被他死死地握住。
赵雉再问了一句,“我这样的人,你怕不怕?”
梁萤心中不安,觉得他似乎受了什么刺激,压下情绪道:“这些日你征战连连,精神紧绷,想来是乏了。”
赵雉轻轻的“哦”了一声,“你抱抱我。”
梁萤主动上前抱他。
赵雉问:“闻到我身上的血腥了吗?”
梁萤一本正经地闻了闻,说道:“有,臭男人的味道。”
赵雉:“……”
梁萤知他心中不痛快,出主意道:“待城内安置妥当后,我们在门前立块碑,应让那些亡灵见证梁州的脱胎换骨,方才不枉这场牺牲。”
赵雉轻嗅她的耳际,应道:“好。”
甭管他见过多少血腥,可是在她面前,他都会收起那些阴霾,给她柔软。
哪怕此次北春一战令他嗜血暴戾,甚至心理有些变态了,但只要触碰到这个女人,他就会本能地收起那些扎人的东西,犹如猛虎般,细嗅怀里的蔷薇。
身处淤泥地狱里的人是他,干干净净美好如初的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