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最初得知姜姒妗要去秋静寺时,裴初愠还没有意识到原因,只想起了两人的初见,当晚便是孟浪了一点,他亲吻着女子的额头,一手抚在女子光滑的脊背上,声音低哑:
“要不要等我休沐日一起?”
他初见姜姒妗就是在秋静寺,后来去衢州时又是在钟鸣寺找到的女子,便当她是信这些,习惯于去添香油钱。
京城许多夫人都有这种爱好,既能寄托心底情绪,又能博一个礼佛和善的好名声,何乐而不为?
姜姒妗无力地搂住他的脖颈,被折腾得意识都有点涣散,勉强听清了他的话,沉默了片刻,她抬起手臂,横陈在双眸上,掩住眸底的情绪:
“我和……沈姑娘约好了……”
裴初愠从不阻拦姜姒衿社交,姜姒妗在京城举目无亲,他也怕她觉得孤单,对于她和沈吟秋交好,他向来都是纵容的。
如今也是一样。
他低头咬住女子脖颈和锁骨间的肉,某人难耐地呻.吟了一声,不由自主地伸长了白皙的脖颈,猛然的刺激下,她浑身在颤抖,底下也紧绷,仿佛要绞着他一般,裴初愠闷哼了一声,呼吸越发沉了下去,声音含着欲念的暗哑,一点点地低声笑:
“怎么一日比一日敏感。”
姜姒妗恨不得要堵住他的嘴。
他怎么在这时总这么多的话,叫人难为情也觉得臊得慌。
有人手往下探,姜姒妗蓦然抑制不住破碎的声音尖叫了一声,整个身体都往后缩,又被人一把捞住,姜姒妗浑身倏然紧绷,她忍不住地呜咽哭出声,裴初愠终于肯松手,却一点点地磨她,叫她感受此时的百般余韵。
姜姒妗和沈吟秋约在了三日后,时间一闪而过,当日,姜姒妗早早地就起身,库房支出了三千两银钱,去上香,她穿得很简单,一袭黛青色素净的苏织锦缎裙,宽袖窄腰,衬得她腰肢堪堪一握,裙长及脚踝,恰好盖住鞋面,只在行走间,露出一点点苏绣和镶嵌的珍珠。
她随意挽了一个朝仙髻,私心戴上了裴初愠送她的芍药玉簪,安铃替她梳妆,瞧着铜镜中的人,忍不住道:
“夫人越来越好看了。”
许是平日中没有什么烦心事,整个人都白中透着粉嫩,是最好的颜色,甚至都不需要胭脂水粉装饰,安铃便也简单地替她擦了个粉和口脂,再替她戴上一朵绒花,便停了手,瞧着婢女端上来的香包:
“夫人今日要佩什么香包?”
姜姒妗选了个带有芍药花样的香包,正好和她今日戴的玉簪相衬配。
等收拾好东西,就听下人来报,沈姑娘到了。
姜姒妗没再耽误,带着人往外走,嫁入裴府后,姜姒妗才知道出一趟门有多麻烦,且不说出门了,便是到院子中坐一坐,婢女们就要准备好多东西,挡风遮阳的霞披要备,茶水糕点也得准备好,防止主子一时口渴和馋嘴,室内和室外穿的衣裳也有讲究,等一系列东西准备好
(),再麻利的婢女也得费上一些功夫。
这出门也是同样的道理?[((),马车早早让马房的人备好,茶水糕点都送进了车厢,油纸伞、披风、还得再备着一套衣裳以防万一,吃喝用度,方方面面都得准备妥当,于是,明明是她一个人出门,一日来回的行程,单是马车就得准备两辆。
沈吟秋也不遑多让,姜姒妗一露面,她就钻入了姜姒妗的马车内。
姜姒妗有点好奇地问她:“怎么来得这么早,什么时候起来的?”
沈吟秋有点恹恹地:
“卯时。”
裴府的马车很大,车厢内能做八九人,铺在的座位完全足够躺下一个人,从城内到秋静寺还得一两个时辰的路程,沈吟秋一点没有客气地躺下准备休息片刻,还不忘抱怨:
“一大早娘亲就把我叫了起来,困死我了。”
她平日在家中被娇惯,没有什么给长辈请安的规矩,便也任由她睡,否则卯时起床便也不算晚了。
姜姒妗摇头,这嘴中没个忌讳,动不动就把死字挂在嘴边,看来平日中沈夫人也是对她很是头疼,闻言,沈吟秋乐了:
“没想到你和我娘还挺有共同话题的。”
话聊两句,沈吟秋就闭眼休息,姜姒妗也没有吵她,侧过身子坐好,只是安静无声时,她不由自主地垂头向小腹,她嫁入裴府已经有了半年,如今秋日都只残余了尾巴,她肚子依旧一点动静都没有。
成亲前,娘亲的话又回荡在脑海中,姜姒妗难得有点烦闷。
她甚至忍不住有点狐疑,她不会身子真的会有问题吧?
往日和周瑜祈结成夫妻时,成亲两年也没有消息,姜姒妗心底其实一点也不着急,还是娘亲千叮咛万嘱咐,她才肯来了京城后去秋静寺上香,同样是家中出现变故,只独剩下自己一人,姜姒妗却总觉得心疼裴初愠,当真想生下一个两人的孩子。
姜姒妗自嘲地苦笑一声。
人心怎么能偏得这么厉害呢?
在姜姒妗的烦思中,马车终于到了秋静寺,姜姒妗叫起了沈吟秋,沈吟秋慢悠悠地转醒,她睡觉时很规矩,没有翻身乱动的习惯,出身世家的贵女,再是不羁,这些礼仪规矩总是学得很好,细节处便可以看出一二来。
但饶是如此,沈吟秋的衣裳也是有点褶皱,现如今讲究衣冠整齐,在外人看来,衣衫不整是很没脸面的事情。
沈吟秋困恹恹地道:“你先进去吧,我去后院厢房换身衣裳再来寻你。”
秋静寺是有厢房留给来往香客留宿或者整理衣裳的。
姜姒妗没有推辞。
前往秋静寺大殿的台阶很高,姜姒妗一步步踏上去,怀着前所未有的诚心,安铃也意识到她的烦心事,难得的安静下来,陪着夫人安静地爬上了着数百层的台阶,不由得呼吸不稳。
终于见到了头,不等姜姒妗迈入大殿,忽然听见不远处传来的声音,隐隐有点耳熟。
姜姒妗转过头看去,就见到昭阳郡主和一个
() 贵妇人站在一起,两人似乎闹了点不愉快,昭阳隐忍地闭上眼,那位贵妇人也冷着脸,适才姜姒妗听见的声音就是昭阳所出,姜姒妗见到这一幕,当即猜到那位贵妇人的身份。
能叫昭阳这般忍让的也只有那位贤王妃了。
姜姒妗再看了一眼贤王妃,果然隐隐有点印象,应当是在铨王府的时候见过,但印象不深,毕竟二人没有什么交谈,如今彼此遇到了,按理说,她是晚辈,该是上前见礼才是,但是二人早扯破脸皮,姜姒妗也不想在这时给自己添堵,便只当作没看见,转身要进大殿。
但可惜,她想当作什么都没看见,却有人不愿意让她安生。
贤王妃也看见了姜姒妗,本是端着长辈身份想让姜姒妗先来给她见礼,毕竟姜姒妗再是一品诰命,她还是亲王妃呢,怎么论都是比姜姒妗品阶要高的,但谁知姜姒妗就仿佛是没看见她一样,转身-->>
本章未完,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就要进殿,她脸色当即难堪下来。
在贤王妃的心底,她现在的处境会这么尴尬,都是姜姒妗导致的,龃龉已经产生,自然难以根除,便是现在裴初愠和姜姒妗和离,也不妨碍贤王妃厌恶姜姒妗。
“裴夫人。”
不紧不慢却透着冷然的一声,姜姒妗站住了脚,转过头,见贤王妃朝她走来,而昭阳一脸难色,似有怒意却只能憋着,她有意阻拦贤王妃,却是被推开。
一时间,昭阳郡主脸色也格外不好看,察觉到姜姒妗的视线,只能勉强地冲姜姒妗苦笑一声。
昭阳都要疯了。
母妃到底要做什么?!
宋瑾垣的下场还不够母妃警醒么?
难道母妃觉得贤王府如今在朝堂的势力要比得过宋氏一党?宋尚书都不敢对表哥有什么意见,母妃她怎么敢啊?!
姜姒妗忽然有点同情昭阳郡主了,果然,一家子不上进倒也罢了,怕便是怕会有拖后腿的,恨不得拉着你一起下地狱。
姜姒妗其实也挺好奇贤王妃要做什么的,她便不解地问:
“贤王妃?”
她没有装模作样,但到底和贤王妃不熟悉,这声贤王妃也有点不确定的意思,却愈发叫人觉得难堪。
毕竟论起来,贤王妃不止是亲王妃,还应当也是她的姨母,结果却是不相熟,可不是闹笑话么!
贤王妃对她有意见,便觉得她就是故意的,脸色越发冷了点:
“裴夫人既然认得我,看见也不知道打声招呼。”
她话音好似和缓,话中说的是打招呼,但听得见的人都知道她的言下之意是见礼。
秋静寺来往的可不止二人,达官显贵不少,其中也有诰命夫人,听见这边动静,脚步声都不着痕迹地慢了下来,姜姒妗注意到了这一点,她不紧不慢地服了下身:“贤王妃。”
不等贤王妃说话,她便站了起来,亲王妃的品阶的确比一品诰命要高,她见礼也没什么不情不愿的,但明知来者是故意找麻烦的,姜姒妗也没打算叫人如意。
见她这般漫不经心或者说
怠慢,贤王妃果然眼底冷了些,她轻扯唇:
“到底是小门小户,一点规矩都不懂,便是爬上枝头也变不成凤凰。”
这便是当面打压了,一点情面不留,完全告诉众人她不喜欢这个裴夫人,不等其余人有反应,昭阳率先就脸黑了:“母妃,你说什么呢!”
四周闻言人更是惊愕得目瞪口呆,只觉得贤王妃真是敢说。
姜姒妗没有让人打脸不还手的习惯,闻言,她淡淡地轻笑了一声:
“贤王妃说笑了,我当不当得成凤凰无关紧要,但让你当不成凤凰,却还是简单的。”
她风轻云淡,但话音中的冷意一点也不比贤王妃少,几乎把威胁摆在了明面上,既然贤王妃想要仗着品阶压她,也不要怪她仗势欺人了。
和贤王妃的不对付早就有了端倪,姜姒妗自然查过贤王府在朝中身居的官职,说得难听点,的确是无关紧要的闲职,朝中每年闲赋的官员不知几许,便是贤王下来,也有人能够顶上去。
姜姒妗不会拿着官职胡闹,只不过拿话出来打击贤王妃罢了。
贤王妃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显然听出了姜姒妗话中的意思,她无力反驳,谁叫她那丈夫和儿子都不堪重用,她咬牙盯着姜姒妗,再见秋静寺大殿,忽然意识到什么,她扯唇笑了:
“裴夫人和裴阁老成亲也有半年了吧,这次来秋静寺就便是为了求子?”
“听闻裴夫人初嫁周氏时,成亲两年也不曾有消息,难道是裴夫人身体有什么问题?才要求神拜佛?”
话落,众人便见姜姒妗的脸色一点点冷了下来。
她的确在惊疑这件事,但世道将能否有孕和女子能耐福气挂钩在一起,便也成了女子的脸面,不论实情如何,贤王妃拿这件事嘲讽人,便是要将人彻底得罪狠了。
昭阳看见这一幕,便只觉得见到了表哥,浑身打了个冷颤,当即拉住母妃,心底一万个后悔,早知如此,她不如大不敬地早早把母妃带走,也不至于闹成这副模样,她艰难地涩声:
“表嫂,母妃不是这个意思。”
姜姒妗面无表情地反问:“那贤王妃是何意?”
昭阳半晌说不出话来,一时只觉得头疼得厉害。
贤王妃却是冷笑一声:“不孝有三,无后是大,也不知裴夫人身子这么不中用,能在裴夫人这个位置上坐多久?”
贤王妃只顾出气,却没发觉在她话音落后,四周都陷入一个森然的死寂中,鸦雀无声,一些胆小的人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昭阳视线中看见某人,她双膝一软,便不由自主地砰一声跪了下来。
闷响声让贤王妃理智回笼,她渐渐意识到什么,脸色煞白,却是不敢回头看。
但不是她不回头看,就能阻止什么的。
背后传来裴初愠格外冰冷的声音:
“她能在裴夫人位置上坐多久,就不劳贤王妃操心了。”
贤王妃脸色刹那间灰白一片,她整个人都仿佛颓
废下去,但还是强撑着一口气,端着长辈的架子,怒瞪裴初愠:
“难道我说错了?”
“要是姐姐在世,见儿媳这般不中用,也不可能答应这门婚事!”
显然,贤王妃知道自己的尊容从何而来,不是什么最后一个亲人,只是因为她是裴初愠生母的嫡亲妹妹。
但贤王妃显然也没有想到,曾经无往不胜的手段这一次却是彻底失效,裴初愠只是用一种漠然冷寒的眼神看向她:
“那就让她活过来告诉我。”
贤王妃不敢置信,当初姐姐为了保全裴初愠一命,在裴初愠面前撞墙而亡,从而给裴初愠留下格外深刻的阴影,贤王妃什么都知道,也知道裴初愠对自己的容忍是因为什么,姐姐是她免死金牌,她才敢一而再地刁难姜姒妗。
但现在,这个免死金牌失效了。
贤王妃对上裴初愠的眼神,蓦然打了个寒颤。
裴初愠知道女子今日会来上香,特意办完事就来接女子回家,完全没有想到会撞上这一幕,他不在时,别人也会这么欺辱她么?
裴初愠不知道,但他知道他心底仿佛有一种火在烧,让他有见血的冲动,眼底森寒得令人不敢呼吸。
裴初愠无视贤王妃,直接走到姜姒妗跟前,想去摸她的手,却摸到一阵冰凉,裴初愠心底有点慌,怕女子不信他,在众目睽睽下便承诺:
“淼淼,别听她乱说,我不在乎有没有孩子,我的妻子只会是你。”
“也只有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