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裴和女鹅的if线番外==
落魄小公子成了炙手可热的颂安侯。
姜姒妗心底清楚,这段没有结果的旖念是彻底结束的时候了。
她不再去想裴初愠,却是有点想要回衢州了。
京城于她而言,从始至终都是一场遥不可及的梦。
安玲整日跟着她,知晓她注意名声,克己复礼,从不会对其余男子有多余的关注,唯一的例外就是那日偶遇的裴公子,安玲隐隐意识到什么,不由得暗自提醒告诫:
“姑娘,您及笄在即,许是这趟回去后,周家就要上门讨论婚事了。”
安玲未必满意周渝祈这个姑娘,也觉得姑娘嫁给周渝祈是可惜,但姑娘有婚约在身时,安玲不希望姑娘会被人口舌议论。
姜姒妗杏眸凝滞了些许,来京城后,许是不在衢州,让她也一时忘记了她还有婚约在身。
许久,她依旧一言不发,安静得不同寻常。
安玲看得不忍心,于是问:“姑娘,今日时辰尚早,要不要出府转转?”
姜姒妗踢了踢绣鞋,她好安静,杏眸恹恹地耷拉着,安玲担心不已,半晌,她才听见姑娘很轻很轻的声音:
“安玲,我想回衢州了。”
安玲骤然噤声。
京城的长巷街惯来是热闹,朱雀桥离得不远,每日都是人满为患,不久前,朱雀桥前开了一家颂雅楼,装饰清雅,多卖茶水和糕点,渐渐被文人雅士看重,听闻宫中娘娘也是喜欢颂雅楼中的糕点,引得众人纷纷效仿。
今日,颂雅楼一楼某个雅间的位置一直有人停留。
他的视线不住地看向坊市,但不曾见到某个固定出现的身影,直到西方金乌逐渐坠落,最终也不见某人出现,他眼底情绪一点点冷淡下来。
有人推门进来,低声恭敬:
“主子,时辰不早,该回府了。”
许久,那人才颔首。
杯盏被随意撂在案桌上,来人看了眼,杯盏中茶水一点未少,却是早就凉透。
他一步未曾迟疑地踏出去,仿佛从未有过这一日的等待。
卫柏敛下心神,跟着主子一起出去,他低声将调查出来的事情禀告上去:
“那位有意立一皇子为储君,三皇子得知了消息,忍不住要动手了,主子,咱们要怎么做?”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裴氏和卫氏虽是倒台,但留下来的底蕴仍不是寻常人可以想象的,那些错综复杂的人脉,只有一个节点能够得用,便可牵一发而动全身。
裴初愠依旧在往前走,一半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他眼底的情绪:
“他既然等不及了,便推他一手。”
卫柏眼底闪过了然,他噤声下来,不再说话。
姜姒妗再一次得知裴初愠的消息,是那日夜中,爹爹匆忙回府,立刻让人紧闭大门,下了命令,不论外间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许出去打听和探望。
姜姒妗被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吓得一跳,披件外衫匆匆出来,话音不稳:
“爹,发生什么事情了?”
姜安昃一脸凝重地摇头:“我也不清楚,但我回来时见到所有坊市都被严令把守,禁军和都城十一守卫统领都往宫中的方向去了。”
姜安昃顿了顿,才紧皱眉头地说:
“今晚必然有大事发生。”
他其实也不确定是不是都城十一护卫统领,但他认得其中一人,再一听回来时外面闹出来的动静,心底就意识到了什么。
他至今还忍不住满心惊骇,他不过一个商户,何时见过这般场景?
整个京城都是肃静冷清,家家户户门窗紧闭。
姜姒妗舔了舔有些干涩的嘴唇,其实姜安昃说得不是很清楚,姜姒妗听得也不是很明白,但姜姒妗看得出父亲的惊心胆颤,她没有再问,而是也有点提心吊胆,姜安昃和她安静地站在会客厅内。
大约半个时辰后,就听见外头街上乱糟糟的声音,还有马蹄声和数量众多的脚步声经过,都不需要出院子,一抬头就能看见外面原本黑压压的夜空被火光照亮了半边天。
只见此状,姜安昃和姜姒妗就吓得六神无主,许久,火光从他们府宅前离去,姜姒妗才觉得身子骤然一松,她些许瘫软在地,这时她才发现自己居然出了一身汗。
姜姒妗强撑着坐在椅子上,还是心有余悸地不安,她攥着手帕,惊惧地问:
“爹,您说今日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姜安昃摇头:“淼淼,什么都不要问,回去睡觉。”
便是衢州,姜安昃都不敢说自己能什么都知道,遑论这水不知有多深的京城?
姜安昃只知道一点——明哲保身——有时候装聋作哑才是能活下来的办法。
姜姒妗咬唇点了点头,她被安玲扶着回了厢房休息,只心底还是有点不安,她怔怔地抬头看着床幔,来了京城一趟,她才知道她往日的生活原来是那么安稳。
她莫名想起了裴初愠。
当日裴府伏法时,他会不会也觉得不安和彷徨?
姜姒妗这一夜睡得不踏实,第一日,外间已经一副太平模样,但谁都知道这只是假象,姜安昃都老老实实地在府中待了三日有余,才敢出去打听消息。
这一打听,不由得惊骇,府中只有他和姜姒妗两位主子,他无人可说,加上怕姜姒妗出去时会惹到不该惹的人,便和她说:
“……原来是三皇子谋反逼宫,于金銮殿前被颂安侯拿下,皇上命颂安侯审问此案,相关人等全部要捉拿归案。”
颂安侯……
姜姒妗轻抿了抿唇,想到她被吓到的那日,不由得低声问:“结果呢?”
她按捺下询问裴初愠是否有受伤的念头。
她不该问,便不能问,也不能泄露一点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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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安昃摇了摇头:“三皇子谋反已经铁板钉钉上的事实,已经被皇上下旨贬为庶民,圈禁于皇子府
中(),至于其他人都被押入了大理寺⒍(),应当不久后就要问斩。”
这一案又是一番腥风血雨。
而且……姜安昃犹豫了一下,还是低声告诉了姜姒妗:
“听闻,那三皇子就是当初裴氏一案的主谋。”
如今兜兜转转,三皇子却是落在了裴初愠手中,谁不道一句命运捉弄人?
闻言,姜姒妗心下狠狠一跳,她不由得去想,这件事和裴初愠是否有关系?
她转念又觉得,连她一个久居后院的女子都会有这种想法,其余人恐怕只会比她想得更多。
既然如此,上位者会不会因此疑心他?甚至是忌惮他?
姜姒妗得不到答案,也深知朝堂风云,不是她能轻易探知的,她轻轻低下了头,掩住眸中黯然的神色。
京城再度回到热闹已经是月余后,也不知颂安侯做了什么,当今圣上对他信赖有加,什么事都喜欢过问他的意见,与此同时,圣上越发信赖养在皇宫中的方士,一度加官封爵,令朝堂不停有怨怼之声。
姜姒妗对这些都一无所知,她被困在府中许久,终于得见天日,没再辜负安玲的好意,同意了出门游玩。
坊市逛得多了,早觉得没意思,前段时间衢州传来信,气温转热时,姜夫人却是不慎感染了风寒,虽然早有好转,但姜姒妗还是放心不下,可惜她不在身前,听闻秋静寺许愿甚是灵验,她便有心去替娘亲求一个平安符。
想到便去做,姜姒妗支了两千两的香油钱,就带着安玲直接去了秋静寺。
秋静寺在山顶处,从山脚到山顶足足有九百九十九层台阶,只这一条就难倒许多人,也带来了许多商机,山脚有人做了简便的轿子,能够抬人上山,一趟只需要十个铜钱。
十个铜钱对于姜姒妗来说不算多,但对于寻常人家来说,一家数口人一整日的吃喝用度都舍不得花费十个铜钱。
得亏来秋静寺上香的都是达官显贵,手中都不差银钱,才能养出这一片商机来。
姜姒妗此次前来是来替姜夫人求平安符,最讲究的就是诚心,没有让人抬上去,而是自己亲自爬了上去,天气炎热,她虽说穿得轻薄,但也是热得一头香汗淋漓,将安玲心疼得不行,替她擦了额头的汗:
“姑娘何苦折腾自己?”
姜姒妗笑而不语,她进了大殿,正准备烧香,就听安玲道:“听闻这秋静寺就姻缘和子嗣最是灵验,姑娘将要及笄,不如替自己求个姻缘顺遂。”
她口中的姻缘是在指姑娘身上背负的婚约。
姜姒妗却是联想到了另一个人,她轻咬唇,最终跪在蒲团上,她闭眼许久,心底默念了许多话,但谁都不知道她求了什么。
安玲也不知晓,姜姒妗最终拿着给姜夫人求的平安符转身出了大殿。
秋静寺的风景美如画,听闻后山更是有一林的海棠花,是京城景色中的一绝,安玲心生向往,便央求着姜姒妗一起去瞧瞧,她耐不过这个丫头,便顺了她的心意。
() 一路到了秋静寺后山山顶(),如今是八月?[((),姜姒妗本来以为海棠花早就落尽,只是安玲一心哄她开颜,她心底清楚,才顺着她上来,却是没想到这处的海棠花却是开得艳丽,姜姒妗不由得一怔。
亭亭绯色,风吹海棠落下,零零碎碎印着天边红霞余晖,却是美不胜收。
姜姒妗难得见这般美景,不由得心生惊喜,她踮起脚尖,攀枝欲折,但许是天公不作美,一个不留神,她没注意到脚下,下一刻,骤然觉得脚下一滑,整个人惊呼了一声。
安玲忙忙护住她,但她依旧被崴了脚,脚踝处迅速肿了起来,一动就疼,整个人疼得忍不住倒抽了一口气。
安玲一脸悔意,都怪她,要不是她非要来看什么花,姑娘怎么会崴到脚?
偏偏她一个人力气小,扶不住姑娘下山,一时不由得自责地愁眉苦脸,快要哭出来。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安玲一喜,回头就要求助,但等看见人时,她声音就仿佛卡壳了一样,半晌发不出来。
姜姒妗注意到她的不对劲,仰头看去,就见到站在不远处的裴初愠。
他依旧是一身简单素净的白衣,清风霁月,没有一点装饰,如今的姜姒妗已经知道了原因,裴氏全族才丧命不久,他不是喜欢白衣,而是在守孝。
有风拂过,海棠花落下,有片刻遮挡住两人视线,却又仿佛添了些许说不清道不明的旖旎。
姜姒妗就这样望着他,四目相视,许久都不能回神。
直到裴初愠朝她走了两步,姜姒妗才意识到自己的狼狈,窘迫得恨不得钻到地上,少女怀春时的矜持和羞涩,让她不肯将狼狈暴露在人前。
她涩然地埋首在安玲怀中,一度难过得要命。
即使她心底清楚一人没有可能,但她也不想要在裴初愠眼中留下一个狼狈不堪的印象。
但有人朝她俯身,遥不可及的距离仿佛就此拉近,姜姒妗的一颗心砰砰直跳,一点不受控制,怔愣下,姜姒妗看着他垂眼扫过她的脚踝,姜姒妗窘迫地想要藏起来,但他眼底不见嫌弃,只有些晦暗,姜姒妗读不懂。
许久,又或许只是片刻,他抬眼和她对视,问她:
“还能不能站起来?”
姜姒妗呼吸凝滞了片刻,她终究是回神,咬唇摇头,垂眸低声:“……疼。”
安玲偷偷地打量裴初愠,不知为何,她在这位裴公子面前,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安玲心底叹息,这般人,怪不得姑娘会只见了一面就动了心思。
女子轻轻低颤的声音响起,似滴落暗潭的一滴水,啪嗒一声,好似没有留下痕迹,却是回响久久不曾停歇。
姜姒妗话落后,就不由得在心底恼自己的不争气,但下一刻,有人转身蹲在她跟前,不冷不热的声音响起:
“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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