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们便到花园门口——一处精心打造的石拱桥上,石拱桥下,是莲花池,靖侯夫人指着这儿道,“这里啊,是贵妃来靖侯府时,觉得缺少了点什么,便派能工巧匠在这里造了一座莲花池,贵妃她每年都会来走上几遭。”
靖侯夫人是陛下的表嫂,在陛下跟前有几分颜面,宫中的大小嫔妃也对她和和气气的。
谁都想和宫里搭上关系,有善于谄媚的夫人,便在身后奉承起靖侯夫人来了。
走至石拱桥一半,范从容早在石拱桥对面含笑等候,见苏鱼扶着靖侯夫人过来,他眼里有几分错愕。
他记得没错的话,他在姑姑面前说过昭阳郡主心性恶毒,姑姑自幼就疼爱他,每逢过年过节,都会派人给他送礼品,也正是因为这样,有靖侯夫人在背后撑腰,再大胆的下人,再野心勃勃的兄弟,也不敢轻易蔑视他,对他下手。
姑姑这么疼他,在他明确说昭阳郡主心性恶毒这些话的时候,必定不会给昭阳郡主好脸色看。
可现在怎么会……还上手搀扶?
他站在那儿,正在想其中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的时候,却见变故却陡然升起,靖侯夫人的身子一歪,冲倒了最边上的婢女,眼瞧着就要从石拱桥上掉下去了。
苏鱼和苏娉婷离靖侯夫人最近,尤其是苏鱼,她见靖侯夫人朝苏娉婷的那个方向歪过去,而苏娉婷下意识的躲了一步,躲开了静侯夫人的身子,没扶住她。
她立刻当机立断,借着内力硬生生的把倒了一半的靖侯夫人拉回来,她却因为失力倒向了身后,翻过了栏杆落到了莲花池之中。
这一切的发生,不过是转眼之间。
靖侯夫人惊得连连喘气,再听见旁边的落水声,她一下子就急了,“快,快来人,把昭阳郡主救上来!”
若非刚刚拉着她的那股大力,她一定会直冲冲的掉进莲花池中的。虽然不知道小小一个姑娘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但静侯夫人真是被吓得不轻。
那群女眷,也一个个吓得不轻,远一些的,便伸头张望,看热闹的大有人在。
范从容快步走至靖侯夫人身边,“姑姑,您没事吧?”
“哎呀我没事我没事,快来人把昭阳郡主救上来啊!她有事!”靖侯夫人推了一把范从容,她的未来侄媳妇儿,可是掉下这莲花池里了。
“请靖侯夫人放心,郡主她会凫水。”白砂说道,视线不住的望向莲花池。
果然,如白砂所说,苏鱼的头从水中冒了出来,头发散乱湿哒哒的披在肩上。
正逢莲花盛开的时节,可她如芙蓉般的娇艳脸颊,却叫人觉得比一旁的莲花还要美丽娇艳。
“放心吧,我没事。”苏鱼笑了笑,她朝岸边游去。
要不是她会凫水,小时候喜欢下水捉鱼,说不定真的会出事呢。
不过她不后悔就是了,靖侯夫人四十岁了,也不知道身体怎么样,苏鱼自个儿觉得,她落水,总比长辈落水要安全稳妥许多。
她游到岸边,靖侯夫人早就让人拿来了披风,将她裹得严严实实的,“你这个丫头,我真是害怕你出个什么事情,不然,我怎么也不安生了。”
她这侄儿的眼光,就是好!生得这般美丽的姑娘,还能在危难时刻救人的人品,没得说。
只不过她听说三皇子也对昭阳郡主有意,也不知道她侄儿和三皇子比起来有几分的胜算……
苏鱼笑了笑,她正想要说话,却被一旁的苏娉婷抢了先,“靖侯夫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呢?是不是有人推了靖侯夫人?”
她一说话,靖侯夫人这才想起她,回忆起方才,她记得苏娉婷是直接后退的,要是能扶她一把,她起码不会掉下莲花池,顶多摔上小小一跤。
虽然那个时候避开,是人之常情,可对比旁边的苏鱼,靖侯夫人只觉得苏鱼更加顺眼,更加令她喜欢了。
“没有人推我,是我自个儿踩了自个儿的裙摆,今日寿宴,我穿的衣裳繁重,许久没穿过这样的衣裳了,走路便有些不适应了。”她淡淡的说着,便转过头去,眼里多了几分热切,“从容啊,你亲自送昭阳郡主去客房换衣裳,快去!”
她得给她家侄子创造些机会才是。
范从容,“……”
竟然还要他护送这个心性恶毒欺压妹妹的昭阳郡主去换衣裳?虽说她救了一把姑姑,但指不定是她想出风头,才会救的呢。
范从容心里阴暗的想着,他性子素来如此,令他厌恶的人,无论做什么事情也是别有用心,他脸上的神情因此也有几分冷意,“昭阳郡主,请。”
苏鱼打了个寒战,虽说如今是夏季了,但猛地落入莲花池中浑身湿透,凉意也跟着窜上身来。
她没说话,带着白砂跟在范从容的身后,朝客房的方向而去。
很快,客房便到了,早有婢女拿了换用的衣裳来放置在桌上,苏鱼走进去,正想让白砂关门,却见范从容也跟着走进来。
她的眉毛讶异的挑了挑,“范公子,若是你有话要同我说,可否先出去,待我换了干净的衣裳再谈?”
她现在浑身湿透,外头有一层厚厚的披风包裹着,可却不能驱除她身上的寒意。
范从容非但没有出去,反而还关上门,门一关上,他面上的笑容便沉了下来,眸光阴沉的盯着苏鱼,“你今日处心积虑的在我姑母跟前出风头,是为了什么?不管你为了什么,我今日在这里警告你,昭阳郡主,你的坏主意别打到我的姑母头上来。”
苏鱼闻言,觉得莫名其妙的,叫她摸不着头脑,“范公子,你在说,我处心积虑的接近靖侯夫人?”
她救了他姑母不说,还被堵在这里不能把身上的湿衣换下来,更是要被范从容指责她处心积虑靠近靖侯夫人?
苏鱼翻遍了自己所有的记忆,都还是没想起来,自己哪里招惹了范从容了。
按理来说,这是他们的第二次见面,第一次是在双喜楼,这个人指使大胡子污蔑她的双喜楼谋杀人。
“不然呢?你当真有这么好心救我姑母?做出这些事情,不就是为了姑母对你另眼相待?”范从容满脸讥讽的看着她。
被人这么看着,苏鱼再好的脾气也忍不了了,她冷笑几声,“范公子,第一,我没有处心积虑的要靠近靖侯夫人,靖侯夫人是长者,长者落水,我这个做小辈的救上一救,这不是正常之事?第二,范公子,那日双喜楼的事情,是你所为吧?我一没见过你,二没招惹你,你为何无缘无故,对我的产业下手?堂堂一个男人,想出这么阴损的招数,你意欲何为?”
她高高抬着下颚,气势十足,露在披风外的衣摆滴答滴答的滴着水滴,溶入地毯里,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一片水痕。
一时之间,静谧的房间里,只听得见三人的清浅呼吸声。
只听得范从容开口了,“我出手,自是有我出手的理由,昭阳郡主,你做出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换作旁人,还以为你是无辜到了极致,谁能想到你心中的恶毒?”
苏鱼,“?”
她对范从容做了什么了?怎么就这样变成恶毒了?
一旁的白砂听不下去了,她不给范从容好脸色,板着张脸朝门口指道,“还请范公子出去,郡主身上的衣裳还湿着,没有空和范公子您说这些闲话。”
范从容怎么可能会出去?他往门口的方向挪了两步,挡住了那扇紧闭的门,“我不出去,昭阳郡主,待会儿就会有人领着姑母她们过来,等她们过来了,我就会说你故意勾引我,你再救我姑母上百次,她也不会对你有好感了。”
这是他一早就决定好的事情,只不过,原先的计划,是将苏鱼引到僻静的厢房中来,和现在的情形也相差不多。
苏鱼凤眸微微瞪大,她真是觉得自己的暴脾气都快要涌上来了,“我一个姑娘家,故意勾引你,这个说辞拿出去谁会相信?更何况,我压根就和你无仇无怨,你为何这般做?”
她真是要被这个范从容气坏了,她就不明白了,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一个人,怎么就针对起她来了?
若是有原因,有仇怨,她还能想得通,可问题是这才第二次见面,无缘无故就被这样针对,是个泥人都带了三分火气了。
“谁说不信?我知晓你有武功在身,制服我,不让我出门,也是轻而易举的,因为我并不会武功。”范从容此时带起了几分笑容,只是眼底仍旧勾勒着阴沉。
他早就想好了说辞,他是商人,商人为达目的,什么手段都能用,即便是牺牲一下色相,那又如何?
“你说得确实很对,但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会武功,现在要收拾你,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苏鱼也微微笑着,绝色脸上绽放出令人心动的神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