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从容有种无语凝噎的感觉,苏鱼压根就不是什么弱女子好不好,她不仅不弱,反而能以一人之力将他从寒潭底下的洞穴将他拖出去,不仅如此,范从容觉得,就算是十个他站在苏鱼面前,恐怕也不是苏鱼的对手。
这哪里还能叫弱女子?
他的姑母性子还是太过天真了。
靖侯在世时,便经常哄着她,自己却在外头拈花惹草不断,姑母却因为相信了靖侯的甜言蜜语,从未发现过靖侯在外的花心风流不说。
就连靖侯因那病死在了青楼姑娘的床上,她还是不肯信,还险些叫妾室将侯府的钱财全都搜刮一空离开了。
得亏陛下顾及皇室颜面,也对姑母有几分情谊,出手帮了姑母在京中重新树立威信,将那些妾室狠狠惩处发卖,他的姑母这才有如今的逍遥日子过。
只是没想到,几年过去了,姑母平日里在府中吃斋念佛,几乎与世隔绝,反倒是越发朝孩童般的天真靠近了。
范从容有些无奈,他望着靖侯夫人点了点头,“好。我和你们一块去便是了。”
靖侯夫人这才喜笑颜开,转头拉着苏鱼的手连连笑着道,“他呀,就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他必定是放心不下郡主你,这才同意了要跟我们去的。”
“姑母,你这怎么越说越离谱了?分明是你叫我去……”范从容的话还没说完呢,就瞧见他嫡亲的姑母拉着苏鱼往前走,一点要听他说话的意愿都没有。
范从容,“?”
一路上,靖侯夫人都在慈眉善目的同苏鱼说话,苏鱼很轻易的就能感受到从靖侯夫人身上传来的长辈淡淡的关怀,这叫她脸上的笑越发真心起来。
到了长乐侯府,苏鱼下了马车,却瞧见长乐侯府大门前挂了两个红灯笼,一副似乎办喜事的模样。
她有几分好奇,昨日苏昊辰才刚刚被打了嘴巴子,脸正肿的厉害呢,长乐侯和尤氏不好好的照顾苏昊辰,怎么反倒是门前挂了红灯笼?
她扶着靖侯夫人上了台阶,守门的家丁见是她,一时口快喊了一声,“大小姐……”
苏鱼颔首,“怎么,府中是有什么喜事吗?”
她问那个家丁道。
那家丁正心里暗暗后悔自己喊了一声大小姐呢,他该喊郡主才是,眼下见苏鱼没追究,还问了其他的事,立即就道,“是侯爷今日迎玉夫人入门为平妻,眼下大概玉夫人正在给二夫人敬酒呢。”
“我回来有事,和靖侯夫人亲自去见长乐侯,便不必通禀了。”苏鱼不知道怎么多出来一个玉夫人,心里好奇十分。
能教一心只有尤氏的长乐侯将她迎入府中,还给了平妻之位,和尤氏平起平坐,这玉夫人是何方神圣?
家丁迟疑了一下,便点了点头。
苏鱼这才和靖侯夫人走进府中去,范从容跟在她们二人身后,听了一路靖侯夫人想将他们撮合在一块的话,范从容的脸都要木掉了。
进了长乐侯府,范从容便想起了苏娉婷,他的目光也渐渐深邃沉思。
他实在不愿意承认,他第一个心动的女人,他的救命恩人,竟是那样一个心思,和旁的贪婪的女子也毫无分别。
越往府中走,苏鱼就看见了越来越多的红灯笼,几乎将亭廊四处都挂满了,晃眼得很。
长乐侯等人在正厅,苏鱼走近,便听见了尤氏歇斯底里的叫嚷声:“侯爷,你怎么能这般喜新厌旧?妾身为你操持家务数年之久,如今你却叫妾身让位给一个黄毛丫头!侯爷,您怎能这般对我?”
苏鱼顿时就吃惊了,这么歇斯底里的声音,会是尤氏那朵白莲花能喊叫出来的?
靖侯夫人也有些吃惊,她后知后觉的拍了拍苏鱼的手背,“莫怕,还有我在这里呢。”
苏鱼回过神来,冲靖侯夫人甜甜的笑了笑,她自然没有害怕,反倒是还因为靖侯夫人纯粹的关怀而感到高兴。
“有夫人在,我怎会害怕呢?”
身后的范从容听见了她的话,轻嗤一声,“装模作样。”
“你少说话!”靖侯夫人转过头来瞪了她的榆木侄子。
范从容立刻就不说话了,只是心里憋屈得很。
这究竟是他范从容的姑母,还是苏鱼的姑母啊……
踏进了正厅,苏鱼看见尤氏瘫倒在地上,泪痕划花了脸上的妆容,和素日柔弱可人的形象天差地别。
府上的妾室和子女,都在两侧站着,苏一萍朝苏鱼小心翼翼的眨了眨眼,好几日没见着,苏一萍脸上似乎又长了一些肉肉。
苏鱼也抿唇笑起来,她今日过来,不仅是要带走娘亲的牌位骨灰,还要将苏一萍一并带离这里。
她答应过甘姨娘的,要护她无忧。
令苏鱼有点诧异的是,苏娉婷和苏昊辰,都不在这里。
凤眸望向了长乐侯,还有长乐侯怀中抱着的人儿,瞧着年纪不大,十五六岁的模样,可她眼里却噙满了泪水,眼眶红透了,嘴角却还展开一个清丽的笑,叫人不自觉的升起保护欲来。
和地上瘫坐的尤氏仿佛一个天一个地。
这个女子不简单啊……竟然能将尤氏逼到这个份上,用的还是和尤氏一个路数的手段。
苏鱼凤眸微眯,旋即笑起来,“长乐侯,我这来得,似乎不是时候啊。”
见到她,长乐侯拍着怀中佳人的手便停下来,张口就欲吐出一段叱骂。
可这还没吐出声儿来的叱骂在他一见到靖侯夫人时,硬是给憋了回去……
长乐侯声音拔高了几度,惊讶出声,“靖侯夫人?”
靖侯夫人可是半个皇亲国戚,却深居简出,一年到头也见不到几个人影。
今日怎么会和苏鱼这个小蹄子一块来?
地上的尤氏起身擦掉眼泪,望向苏鱼的视线带着阴沉之意,她连一个苏鱼都没解决掉,可如今,在府中的地位却要被一个突然出现的女人给挤下去了。
一想到这儿,尤氏就恨极了长乐侯这个薄情寡义的男人。
靖侯夫人点了点头,“长乐侯,今日我和昭阳郡主过来,是陪同她一块将她娘亲的骨灰牌位,请回国公府的。昨日陛下不是下旨让你们和离了吗?自然,那位的骨灰牌位,也不该呆在长乐侯府了。”
这长乐侯府,可还真是乱。当家夫人没个大方的仪态,长乐侯也净会做出宠妾灭妻这些事情来。
靖侯夫人越发心疼苏鱼了,她脊背更正了正,正经肃穆起来的靖侯夫人,颇有皇亲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