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侯府。
得到消息的,还有时刻注意宫中动向的范从容,他呆呆的坐在亭中,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直到夜幕降临,贴身侍卫来打断了他的出神:“家主,老夫人请您过去用晚膳呢。”
范从容才恍然回神,他这才觉得心痛得厉害,哑着声儿道:“去江南将我这些年来搜集的珍宝,派人送往京都,我要亲手献给昭阳郡主做贺礼。”
他在心痛什么?
认错恩人的是他,百般刁难苏鱼的也是他,先前他是哪里来的自信,竟然要同一直呵护她的三皇子争那个资格?
那份资格,是他生生推开的啊……
贴身侍卫窥见他的神色,也有些不忍心,只是他嘴笨,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安慰之言。
只能感叹这情之一物,连性子阴沉的主子都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苏鱼接了圣旨后,便打道回府了,也不知景长风给她擦的什么药,一夜后青肿消失了大半。
国公府里,安越领着下人恭迎,见到苏鱼,安越的眼眶湿润了,但却含着欣慰的笑:“小小姐,平安便好!平安便好啊!”
苏鱼有些歉疚,“安越爷爷,让你担心了。”
她以身涉险,解决问题倒是解决得快,不把自己的安危当一回事。
可从景长风,再到安越,他们这么担心她,倒是让苏鱼觉得越发歉疚。
安越摇摇头,他不着痕迹的眨眨眼,将湿润逼退:“小小姐,老奴过了大半辈子了,现在唯一的心愿,便是您安好,这国公府安好,便能安心的下黄泉去见国公爷了。”
“呸呸呸!”勄翠瞪大了眼:“爷爷,不带你这么自己咒自己的!”
“勄翠说的正是,安越爷爷现在身子硬朗着,将来……还得您打理看顾这国公府呢。”苏鱼抿着唇笑。
她成了准三皇子妃,这件事也不是什么秘密了。
安越觉得自己越老越没出息,这也眼泪总是不听使唤,他笑着道:“小小姐,老奴就先去厨房看一看,老奴吩咐他们给您熬了补汤呢,得去提醒提醒……”
苏鱼目送安越离去,白砂和勄翠一人一边扶她回了梧桐院中,辰砂老早就候在廊下了,见苏鱼回来了,她三步两步的走过去,有些羞窘:“拜见郡主,郡主……不如让我来帮您把把脉……”
她实在是很想帮苏鱼做一些事情。
苏鱼看出来了,大大方方的将手腕递过去,笑容温柔:“可。”
辰砂眼睛一亮,急忙为苏鱼诊治起来,她十分的认真,“郡主体内毒素已清,就是有些气虚,没什么大碍。”
苏鱼在出宫前,就被神医抓着诊治了一番,那老头一边诊治一边还为范从容感到可惜,在她耳边絮叨了不少。
得出来的诊脉结果,也和辰砂所说的差不多,她眼里笑意更浓:“辰砂,多亏有你,我都省了少请一个大夫的银钱了。”
辰砂的眼睛越发亮,她有些不好意思:“能给郡主分忧,辰砂欢喜至极。今个儿辰砂还听安越管家说了,陛下下旨,赐婚三殿下和郡主您,三殿下待郡主这样好,郡主真是好福气!”
见恩人这么好,她也感到高兴,而且,她做梦也没想到,三殿下对待郡主,竟然会这么温柔,就跟书上说的忠贞不二的爱情一般。
她家郡主,实在是太好运了!
苏鱼几个都被她给逗笑了,欢乐的笑声不断的从梧桐院中传出…
国公府收到的贺礼络绎不绝,皆是恭贺陛下赐婚之喜的。
苏鱼正看着白砂将这些贺礼收入库房中,却有人前来禀报说,苏一萍来了。
她也有一段时日没见过苏一萍了,“快请进来。”
“姐姐!”苏一萍一见到苏鱼,立马欢快像鸟儿一般扑进她的怀里,咯咯笑道:“我好想你啊姐姐!”
苏鱼也被她喜悦的心情传染了,搂住了她的肩头,惊异的发现,苏一萍似乎长个子了,她亲昵地点了点苏一萍的额头:“想我了你也不经常来国公府看看我。”
苏一萍吐了吐舌,古灵精怪的:“姐姐,不是我不来看你,是父亲他不让我们出来,谁也不能出长乐侯府,就连别人邀请的宴会也不准去呢。”
“这是为何?”苏鱼摆了摆手,让清点贺礼的白砂等人退下。
“自然是因为父亲近日来脾气不好,不止是容易发脾气,甚至有时候还不分理由的惩罚下人,就连二夫人都挨了他的拳脚呢,我问过玉夫人,她说,是因为她给父亲用了大麻膏,所以父亲变得狂躁不安。”
说到这儿,苏一萍忍不住咬了咬唇,似乎是在犹豫什么。
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天真不知事的苏一萍了,玉夫人教导了她很多事情,也让她知道人情世故。
她甘愿为了姐姐成长,渴望终有一日,能做到保护姐姐。
苏鱼倒是对那个玉夫人越发好奇了,大麻膏这个玩意儿,别人不知道,她有前世记忆,倒是十分清楚。
大麻膏产自海外,只有出海的商船,才知道这大麻膏的作用。
前世就在景玉珩登基前,大麻膏被商人利用,牟取暴利,一旦用了大麻膏,就再也难戒掉,不知害了多少人倾家荡产。
这玉夫人,现在竟然能搞到大麻膏,还用在了长乐侯身上……
苏鱼掩去唇边笑意,看向苏一萍:“说罢,还有什么事?”
苏一萍这犹犹豫豫的小模样,可骗不得她。
苏一萍哀叹一声,只觉得姐姐实在是太厉害了,连她想什么都知道。
“姐姐,是玉夫人让我来找你,给你报个信,她说,你的母亲,是被父亲他亲手毒杀的。父亲在她面前一口承认下来。”
她刚才就是在犹豫,要不要告诉姐姐,这对姐姐来说,并不是什么好消息,反而是个悲愤的消息。
谁能想到,长乐侯竟然能心狠到毒杀发妻……
苏一萍打了个激灵,她担忧的望着苏鱼,却见苏鱼面容平静。
亲父杀了她的母亲,这不共戴天之仇,苏鱼的恨,早就深藏在她的血肉之中、心脏之内,不叫人能轻易察觉到。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心里滔天的恨意有多深多刻骨。
苏鱼摸了摸她的发丝,迎上她疑惑担忧的视线,十分冷静的道:“长乐侯用大麻膏,到了什么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