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
顺天府外,马车缓缓停下,从马车里跳出来两名婢女,一只如玉皓腕伸出车帘之中,一看就是哪家的千金,也不知上顺天府来是有什么事情。
路边行人中,有两三个好奇的忍不住驻足探头,想看看有没有八卦好听上一耳朵。
苏鱼下了马车,她视线在威严肃穆的顺天府门口一转,转到了旁边的一面大鼓上。
“那不是昭阳郡主吗?”有行人认出来苏鱼,惊呼出声。
驻足的行人越发多了。
“看呐!昭阳郡主该不会是想要击鼓鸣冤吧?”
苏鱼走向那面大鼓,她神情低落,凤眸却神采奕奕。
咚——咚——咚——
震撼有力的鼓声,不仅令众人停下脚步,整个顺天府,都听见了这个鼓声。
除非是有重大冤情,否则不可击鼓鸣冤。
顺天府尹很快就出来了,他瞧见是苏鱼,眼睛都瞪大了:“下官拜见郡主,郡主,这是……”
他想问苏鱼是不是上这儿来玩的,京中谁人不知,昭阳郡主可谓是风光无限,还成了铁板钉钉的三皇子妃,惹足了艳羡。
这样的人物,突然有一日出现在顺天府门外击鼓,顺天府尹怎么也想不出来,昭阳郡主会有什么重大冤情。
但话到了嘴边,他又有点怂三皇子。
只听苏鱼一字一句缓慢清晰的道:“我要状告长乐侯,伙同继室尤氏,在十年前毒杀发妻!”
话一落下,如火烧开了油,一下子在人群里沸腾起来。
顺天府尹差点连头顶的官帽都吓掉了,他小心翼翼的问:“郡主,此事可是真的?”
“自是真的了!”白砂双眼通红,她大声地道:“国公爷在时,夫人是千娇万宠长大的,可没想到,所嫁非人,她被长乐侯,亲手毒杀!也令郡主失去了母亲,今日还得承受这样的打击,来寻回一个公道!”
“亲手杀妻,这还是人吗?”人群里骤然议论开来。
“可怜郡主年纪轻轻,自己父亲杀了自己的母亲,这……这换做是我,恐怕都承受不住了。”
几乎人人都信了几分,因为没有人,会拿逝去的生母做文章,来污蔑自己的生父。
虽然陛下下旨让昭阳郡主脱离长乐侯府,但血缘上的羁绊,怎么也去不掉的。
顺天府尹当机立断,立刻道:“来人,去长乐侯府请长乐侯。”
很快,长乐侯和尤氏就来了,只不过,长乐侯是由玉夫人扶着来的。
勄翠早机灵的搬来了一张椅子,让苏鱼坐下,苏鱼注意到,玉夫人的手里,拿着一个烟斗。
她对上玉夫人的视线,不着痕迹的点了点头,面上流露出悲愤的神情:“毒杀我母亲,这么多年来,你们竟然还在京都里若无其事享受着荣华富贵,你们的良心,难道不会痛吗?”
她站起身来,怒指长乐侯。
如今有了证据,她就不会再容忍长乐侯和尤氏这对狗男女逍遥法外,犯下的罪孽,他们就得承担起来!
积压在心底的恨意险些让苏鱼瞬间失控,好在她清醒过来。
尤氏咬着牙,浑身发抖,短短时间不见,她已经憔悴得老了好几岁:“苏鱼,你胡说八道!”
啪!
顺天府尹拍了一下惊堂木,他瞪向尤氏:“妇人尤氏,公堂之上,见到本官和郡主,还不行礼?”
尤氏一无诰命在身,二不是地位尊荣之人,她自慌乱心虚中醒过神来,不情不愿的行了个礼。
口中还不忘道:“府尹大人,我……民妇冤枉啊!”
而长乐侯,也不知怎么回事,一声不吭的,直到玉夫人掐了他一把,他才嚷道:“人不是我杀的!是尤氏自己煎了毒药,送到安嘉病床前的!她当时哄骗安嘉说是大夫开的药,安嘉一喝下去,七窍流血,这才没了的!”
他说完,自己也打了一个激灵,半眯着眼吸了一口玉夫人手中的烟斗,颇带着癫狂道:“那安嘉就该死!整日拿着身份压我!拿着安国公压我!死得好!死得妙!”
尤氏惊恐转头去看他,就犹如在看一个疯子:“侯爷!你疯了不成?”
这种事情,他竟然就这么干脆的承认了?还将所有的罪责,都推到她的身上?
安嘉是什么人?是安国公嫡女,当年地位堪比公主的京城美人。
就算是看在安国公立下的汗马功劳,他们的罪行一露,怎么可能还有命活着?
苏鱼再也忍受不住了,上前去扇了他一巴掌,“你不是人!”
“二皇子到——三皇子到——”
看戏的人群里顿时分开了两条路来,景长风快步走到苏鱼面前,小心的捧起她的手,轻轻吹了吹。再看长乐侯,已经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景玉珩也牵着苏娉婷来了,苏娉婷的眼珠提溜提溜的转,她看向尤氏的眼里,藏着深深的厌恶。
“殿下,母亲她是绝不会做这些事情的,她平日里连只蚂蚁也舍不得踩。”苏娉婷伏在男人怀里,呜呜的哭泣起来。
“真的不是我!二殿下救我啊!侯爷他发了疯,在说胡话啊!”尤氏也哭。
嘤嘤嘤的声音叫人忍不住心生烦躁。
苏鱼凌厉的凤眸扫过苏娉婷,她讽刺的轻笑出声,“长乐侯疯不疯,但他好歹说出来了尤氏你做过的事情,当年你不过是一个妾室,你是踩着我母亲的尸体上的位,你以为,我敢来顺天府告你,仅仅是因为长乐侯的一番话吗?”
她的话音落下,身后便走出来了一名年轻男子,手里还捧着一本似乎是账册的本本:“府尹大人,诸位贵人,草民是百善堂的掌柜于浩旻,昨日昭阳郡主去了百善堂,给了草民银两,要草民查看十年前长乐侯府的购买记录,草民便翻查了一夜,终于找到了,请府尹大人过目。”
他献上那本账册。
尤氏的眼陡然瞪大,她毒死安嘉的那些药材,似乎……就是在百善堂买的……
她的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本账册,心里拼命的在呐喊着不!
她明明记得,她当时给了不少银钱叫人封口了,怎么还会有这一本账册遗漏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