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市的冬天几乎没有风雪,川洋却在一个月里下了两场大雪。
陆母每次打电话过来,陆施宁都要拿原森的手机翻看天气,生怕她有哪句话讲到,自己又说不上来。
原森说:“既然这样不如直接回川洋。”
陆施宁不太赞同,自己在这边才干了两个月,无缘无故干嘛辞掉工作。
“你喜欢这里的工作?”原森问他。
陆施宁的眼神又飘忽了,当初为了尽快逃离原森,工作并没如他所说的那样选择自己喜欢的,也并不是最合适的。
说到底都是原森的错。
陆施宁无赖地想到,表面更加理直气壮,点着脑袋“嗯”了一声。
原森弯了下嘴角,一把扣住他的脑袋,“又撒谎。”
最近他的谎言常常会被原森识破。
自从原森回到景市,时不时就要住在陆施宁的公寓里,其他时间则两边来回跑。
两个人在某些方面仍没有实质性的进展,顶多就是互帮互助一下,而且原森近期耍起心眼,非要陆施宁和他一起。陆施宁的忍耐力本就不强,越到后面越会哭,偏偏力气敌不过原森,只能任由摆弄。
关于下一步,两个人都没有提出来,自然也没进行。
那不是必要做的一步。
如果原森不想做,那就算了。
至于自己想不想……陆施宁思考一下,反正自己没做过,那就算了。
只要舒服就行,他现在也没有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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欠下张磊的那顿饭终于在十二月中旬补上了,陆施宁再次回家看望爸妈,这一回原森没有跟,被裴廿叫回公司了。
他从家出来直接打车回了市里,途中下了雪,纷纷扬扬的大雪把整个城市掩埋。
张磊提前到了烤肉店,已经把肉烤上了,陆施宁顶着一头雪花进到门店里,雪瞬间化成水湿哒哒沾在发丝上。
张磊朝他挥手,旁边已经摞了很高的空盘,一大盘生菜摆在两人中间。
陆施宁:“……你是一个星期没吃肉了吗?”
张磊嘿嘿笑道:“你都不在这边工作了,能请我吃顿饭多不容易啊,我起码得吃到这个数。”他用手指比了比。
陆施宁:“噢。”
餐馆里很热闹,四处是声音,浓浓的烧烤味环绕着两个人。服务员拿来毯子遮盖两人的外套,陆施宁礼貌地讲一句:“一会儿还会来一个人,可以多拿一条吗?”
张磊一边往嘴里塞肉一边讲:“你发小还真来啊?”
“他说他要来。”陆施宁不太确定道。
张磊拉长声音“哦”一声,眼睛一眯,透出八卦的气息,“你们俩现在挺好的吧?”
陆施宁往嘴里塞一块烤熟的地瓜片,沾了干料后又甜又辣,“不知道你指的是什么。”
张磊直白道:“怎么说你也喜欢他那么久,这回美梦成真,不激动吗?”
美梦成真。
陆施宁在嘴巴里咀嚼这四个字,“嗯……”
张磊凑得近一些,结果被烟熏的低头咳嗽两声。
陆施宁说:“可只要是梦就会醒。”
张磊用生菜卷了两块五花肉放进嘴里,陆施宁以为他没听到,过了一会儿却忽然说:“你是觉得他总有一天会和你分开,再去喜欢女人吗?”
陆施宁摇摇头,他不知道不清楚也不去想。
“那算什么?”张磊喝了一口啤酒,“他既然答应你就不可能只喜欢女人吧,反正我……我对男的不行。”
陆施宁看着张磊,“你就代表你自己就好了。”
“凭啥?”张磊明明没有喝多,说出的话却像是醉话,“我,钢铁直男!我说的话不可信吗?”
陆施宁猜他根本不明白这四个字中的讽刺意味,默默拿起一块纸巾递给他:“……知道了,你小点声。”
两个人吃到一半,原森终于来了,给陆施宁打电话找到位置,坐下后笑着朝对面的张磊打招呼,“好久不见,大学同学。”
张磊一个激灵酒醒一半。
陆施宁无语:“你叫什么大学同学,他比你小。”
原森挑了下眉。
陆施宁只好附在他耳边小声提醒:“他叫张磊。”
“我知道。”
陆施宁不太相信。
原森身上有淡淡的酒味,显然是在酒席上刚刚抽身,打过招呼后挽起袖子开始烤肉,问陆施宁:“你们快吃完了?”
张磊接话:“没啊,这才吃了一半。”
陆施宁赶紧澄清:“空盘有四分之三都是他吃的。”
原森偏头看向陆施宁,“嗯,那你再多吃点。”
原森烤肉,张磊一片不敢夹,缩在角落里像受气包。
陆施宁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害怕原森,只好用公筷夹几片肉到张磊的盘子里,“不是要我请客吗?你还不快吃?”
原森冷不丁开口:“小鹿,我也要。”
陆施宁转过头:“你不是吃饱了才来的吗?”
原森把盘子怼到陆施宁面前,陆施宁就把夹起的那片肉给了他。
张磊咽咽口水在两人之间来回看两眼,觉得还是吃饭要紧,埋头吃起来。
过了一会儿原森去厕所,张磊猛地抬头:“你之前说我和你发小对你是一样的……”
陆施宁也在这时候开口问:“你干嘛那么怕他?”
结果两个人都沉默下来。
几秒后张磊先开口:“你说我和原森对你是一样的态度……到底哪里一样了?我对你对邵清,对其他人都是一个态度,可原森他是吗?”
陆施宁半举着筷子看向他。
“他只有对你是这样的。”张磊趁机多烤了两块自己喜欢的肉才继续说,“他给你夹菜也想要你给他夹,他对别人有这种要求吗?”
陆施宁抿了下唇,“因为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是知道彼此许多秘密的人。这些都不是答案。
那答案是什么?陆施宁有些茫然。
他们太熟悉对方了,乃至于做那些亲密的举动都成为另一番自然而然。
“我也不是害怕,就是不太能应付他这样的人,是笑着没错但是皮笑肉不笑怪渗人的……你可能感受不到,那是因为他对你完全不这样啊。”张磊喊冤道,“你别当着他的面给我夹肉了,把夹子递给我就行。”
陆施宁“噢”一声把烧烤夹递过去。
原森回来后,张磊壮着胆子说:“要喝两杯吗?”
“我刚刚喝过不少了。”原森开口,陆施宁以为他要拒绝,却是把手伸向这边拿走自己的杯子,“我直接喝小鹿的吧,小鹿你还喝吗?”
陆施宁:“……不喝了。”
原森问他:“那喝饮料?”
“喝点茶水就好了。”
原森帮他倒茶。
两个男人喝起酒来没有数,陆施宁眼看着他们喝下去好几瓶,张磊眼睛都看不直了,还要继续喝。他只好推推原森说:“你别欺负人。”
原森将酒杯放下看向他,语气里多了几分偏执,“你觉得我欺负他?”
陆施宁微微愣了下,“你来之前喝了多少?”
“忘了,喝的白酒。”
陆施宁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我可弄不动两个酒鬼。”
原森眼睛一眨不眨看着他,十分没良心地说:“只负责我一个就行了。”
陆施宁盯他一会儿,声音很轻很轻的询问:“你在吃醋吗?”
原森没有听到,凑近一些,呼吸都落在他脸上,“小鹿你说什么?”
陆施宁摇摇头,“你能站起来吗?”
原森听话地站起来了。
“帮忙架一下张磊吧……把他送回去。”
送走张磊后两个人打车回原森的住处,途中原森忽然抱住陆施宁不撒手,陆施宁硬着头皮和司机说:“我朋友喝多了。”
司机只担心一件事:“这可别吐了啊。”
“嗯,他不会吐。”陆施宁下意识摸摸原森的头发,歪下脑袋说,“对吧?”
原森“嗯”了一声。
好像养小狗。陆施宁不敢说,却忍不住拍了拍原森的脑袋。
好乖好乖。
到了地方后陆施宁拖着原森下车,男人比他高比他重,好不容易进了楼道,陆施宁出了一身汗,问抱住他不松手的原森:“你能自己走吗?”
“可以,但是不想。”原森回答他。
陆施宁抱怨道:“你太沉了。”
声控灯在此刻熄灭了,男人低沉的嗓音响在耳畔。
“这是惩罚,陆施宁。”
灯光忽闪忽闪地再度亮起,原森抬起头眼神黑沉且深邃,和清醒时没什么区别,只是唇角没有熟悉的笑意,看人冷冰冰。
他抚摸陆施宁的脸颊,忽然吻下来,酒精麻痹神经也同样麻痹唇齿。两个人的呼吸交错,呜咽、水声统统被吞进去,衣服布料间摩擦出声响。
电梯门开了,陆施宁被推进去亲吻仍旧继续,他感觉整个人都要融化,衣摆间探进一只温凉的手,两个人靠得太近,监控摄像照不到的地方,原森用极其情涩的手法按揉他的骨头和皮肉。
“我抓住你,你是不是就再也不会跑了?”
原森很认真地问他,同时像孩童一样执拗地拽紧他的手腕,因为用力所以颤抖。
陆施宁的眼里浮现一层水光,雾气迷蒙,最后妥协似的环住原森的脖子。
“已经跑不掉了。”
两个人进入原森的家中,原森已经很久没回来过,房子看着冷冷清清,柜子上都有一层灰尘。
陆施宁捻了捻指尖的灰,“好脏。”
原森询问:“那现在打扫?”
陆施宁愣了下,“我就是随口说说,现在已经十点了。”
原森坚定道:“我来打扫,你坐着就行。”
“你真的喝醉了。”
原森又走过来抱他,途中还被垃圾桶绊住了脚,踉跄一下。
好笨的狗狗。
陆施宁下意识张开怀抱接纳他。
原森忽然在他耳边叫了此前从未有过的称谓。
他整个人一僵,眨眨眼说:“什么?”
原森又重复一遍。
陆施宁感觉自己的指尖都在发烫,忍不住提醒道:“我不是女生。”
原森环紧他的腰,十分霸道地讲,“那也是我老婆。”
陆施宁满脸通红。
原森:老婆老婆(甩尾巴.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