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兰眼睛闪了闪,她小声的道:“爹,咱们先静观其变,今个儿娶这赵家大小姐是铁定不成了,可这赵老爷不是还有个二女儿吗?当初和小弟定情的也是这二女儿,现在小弟病了,她倒是躲开了,可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既然她之前口口声声说喜欢小弟,那就陪着小弟,要是冲喜不成功,咱们就多了一个干活的苦力。”
她从头到尾都是不愿意厉害的赵一曼进门的。
还不如换一个翻不起风浪的,还好拿捏些。
钱老爷一琢磨,觉得钱兰说得也有道理,可心底到底是可惜赵家大小姐当不了儿媳妇儿。
钱家的人得了令,干脆原地看戏起来,也不出声也不插话帮忙。
人群里不知是谁,突然大喊道:“陈乡老来了!陈乡老来了!”
他们落英镇没有镇长,只有一个德高望重的陈乡老。
还是前朝时期位居三品的大臣,有名望的一方大儒,后来见不得前朝皇帝挥霍奢靡,百姓民不聊生,数次相劝无用后,便告老还乡后就回到老家落英镇上。
因为做过大官,处事又公道的原因,便被许多敬佩他品德的人推崇为乡老,平日里镇上要是发生了什么大事,都会去找他拿主意。
可以说,陈乡老德高望重,极受小镇上的人推崇。
这会儿,也是得了消息紧赶慢赶过来的。
苏鱼朝人群涌动的方向看去,只见密集的人群分开了一条路,一个拄着拐杖胡子花白的老头正在一个年轻人的搀扶下缓缓走来。
年纪虽老,可老头的双眼却炯炯发亮,精神头十分的好。
“陈乡老,您可算是来了。”有旁观者急忙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苏鱼倒是好奇,这个陈乡老会做出什么样的决定。
她摸了摸下巴,却发现肩膀上不知何时搭上了男人的手。
景长风站在她的身后,看似随意慵懒,可却虚虚地将她纳入保护圈之中。
苏鱼抿了抿唇,不语,心里却被他无意识的小小举动给感动到了。
“陈乡老,还请陈乡老为我做主,我的亲生女儿,要将我赶出家门!天底下哪里有这么不孝的女儿!”赵老爷诉着苦,说出来的字词全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生硬极了。
陈乡老扫了扫四周,目光定格在景长风身上,他眼里闪过一抹畏惧,但却没有明显地表现出来。
他摸了摸胡须:“事情的经过,老朽都听完了,古往今来,唯有孝道最重,身体发肤,受之父母。”
他慢悠悠的说完一句,就停顿了下来。
赵老爷眼睛一亮,急忙点头称是,一副愤愤的表情。
可下一刻,却听陈乡老道:“可老朽饱读诗书数十载,深知孝道之重,更知子女不可愚孝!这件事,恕老朽帮不了赵老爷您。这宅子写的谁的名字,那她就有底气把宅子里住的人赶走。”
话里话外,都没有帮赵老爷的意思。
况且他的话,听起来十分的有道理,让大多数人都忍不住频频点头应和。
赵老爷刹那间天旋地转,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接受不了。
赵一曼松了一口气,她艰难的用力气转过头去看陈乡老:“陈乡老,小女想请乡老,多派几个人来,帮小女清理门户!这赵宅里的所有人,小女都要赶逐离开,至于镖局里的,大多都是外祖在时的叔伯,大多并非落英镇本地人,我相信他们。赵府里该拿走的拿走,不该拿走的,一分也不能动!”
陈乡老处事之公正,多年来是亲眼所见的。
他也是落英镇上的大户,教导子孙和训诫下人,都十分的厉害。
有陈乡老的帮忙,她就不必担心有人卷了赵府家财跑路。
至于镖局,她更不用担心了。
因为管事的那几个叔伯,都是看着她长大,值得信任的,在她百般拒绝下,每年的账册都要坚持送到她的手里,后才送去赵父手中!
先前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想,心里却是暖融融的。
是赵父心中有鬼,今日喜宴竟一个镖局里的人也未曾邀请,赵一曼就知道,镖局没有大问题了。
陈乡老和蔼的点点头,转头跟搀扶他的年轻男子说道:“你听见了吗?让人回去找些人手来,有我在此坐镇,谁敢卷走赵府的东西?”
他这话可不是虚的,起码赵府里听见这话的下人仆妇,都没有一个敢起异心的。
万一回头被查出来少了点什么,那这位陈乡老,可是会直接被抓来押送去官府的。
赵老爷被生生气得一口血吐在青石板上,可回天乏术,打又打不过,说也说不过,他再不甘心,也不会冲动到现在以卵击石了。
他咬着牙:“赵一曼!你这个不孝女,你你……”
他颤着手指,被生生气晕过去。
赵夫人被赶了出来,脂粉扑面颇有姿色的妇人神态慌张,双手扣在大门的把手那儿:“不……我不走!这里就是我的家!你们别想赶我离开!”
她躲在乡下盼了多少年的美梦,才享受了不过小小一段时间,竟然要像丧家之犬一样赶出来,教人看尽了笑话!
可这不是她说了算的,她不想走,陈乡老家来帮忙的两个大汉一人拽一边,直接把人给抬起来,扔到了赵老爷的旁边。
赵夫人又狼狈又痛,她急匆匆的伸手去推赵老爷:“老爷,您快醒醒啊!他们把我们赶出来了,这是要让我们无处可去,流浪街头啊!”
她长得也颇有姿色,但见识却只是一个乡下女子的短浅见识,见到手的荣华富贵瞬间没有了,还面临着无家可归的境地,立刻就抛弃了原来学着旁人娇柔做作的作态,哭嚎起来。
赵老爷被她大力摇醒过来,可这一醒,嘴巴却歪了,下半身却麻了,瞪着一双铜铃大眼支支吾吾的不知在说什么。
“这……这是被气得中风了啊!也是自己自作自受,能怪谁呢!”有略通医术的人摇头唏嘘不已。
从一个什么也没有的流浪乞儿,到如今落英镇上有头有脸的赵家老爷,结果人非但不珍惜,还做出这么下三滥的事,该说是报应呢还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