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酒醒
沉睡了一夜,第二日,临近中午时分,汐云才悠悠转醒,她有点迷糊,起床环顾了一下四周,这不是自己的厢房吗,为什么刚刚她还在“御衣院”品酒,下一刻就已经在自己的房间了。
“小姐,你可是醒来了。”凝香正在擦拭着桌椅,看到汐云起身,忙走到床前,将她扶了起来。转头向门外喊了一声,“碧羽,你去告知夫人一声,小姐醒了。”
“凝香,发生何事了,我怎么会在这里。”汐云有点云里雾里的,一时也想不起来发生何事了,她只记得脑海中有个白衣身影似是抱着她,但是不知为何又换成一个绯衣身影,最后的事情,她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小姐,你真的什么也记不得了吗,昨天你回来之时,可把我吓一跳,老爷抱你进屋,夫人说你喝醉了。”
听到凝香说着,汐云有些讶异,她喝醉了,她记得在“御衣院”之时,喝了几碗的果酒而已,之后的事,她不甚清楚了。她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希望能有所忆起。
突然,她想起了另一件事,如若她醉酒了,那么,是怎么下来的,还有她有没有在那个白衣男子面前出丑。汐云有些懊恼的,用被子蒙住头。
“小姐,你怎么了,是不是那里不舒服呀?”凝香看汐云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碧羽快去请大夫来。”门口传来李娴的声音,听到凝香的话,她便吩咐汐云的另一个丫鬟碧羽,出去找大夫过来,心里不免有些忧心,想着不会是昨夜受寒着了凉。
李娴走到床头,看着蒙着被子的汐云,“汐儿,快让娘亲看看你,是哪里不舒服吗?”
汐云一听到李娴的声音,不由得拉紧了被子。
“汐儿,你快出来,仔细憋坏了,娘亲答应你不再责怪你。”李娴无奈的说道,每次做错事,汐云都会将自己蒙头盖在被子下面。
汐云,拿下被子,睁着尚且迷糊的双眼,扑向了李娴的怀里。李娴摸着她的发丝,轻拍着她的后背,“只要你没事就好。”说罢,她用手绢抹了抹眼角的泪花。
抬起眼,看到李娴正在抹泪,汐云不经有些着急。“娘,你怎么哭了,都是汐儿不对,惹您伤心。”
“我这是后怕,你要是有个不是,爹爹和为娘也难活了。”李娴说着,又增添了些泪水。
“娘亲,我保证以后再也胡闹,再也不喝酒了。”汐云做起身子,信誓旦旦的说道。
“那你保证,以后再也不偷溜出门了吗?”
见李娴望着自己期盼的眼神,汐云不得不说了违心的话,“我向娘亲保证以后再也不出门了。”
“汐儿,可不要忘了今日的承诺。”擦干泪水,李娴摸了摸汐云的额头,没有发烧,她似是放下心来。便吩咐身边的徐嬷嬷,亲自给汐云准备点吃食。
待李娴走后,凝香服侍着汐云洗漱完毕,汐云坐在椅子上,试着回想昨日发生的事,可是任她怎么想,还是没有头绪。心想着,她肯定是给那个白衣男子留下不好的印象了,一想到这个,她又责怪自己为何贪杯,自毁形象,不免唉声叹气起来。
徐嬷嬷端来了汐云爱吃的雪花粥,还有些小菜。徐嬷嬷看汐云似是有心事,没有什么胃口,以为是为了李娴的话。她本是汐云的乳母,最是疼爱汐云,看她食不下咽,有些心疼。
便出口劝慰道:“小姐,夫人最是心软不过,待过些时日,你想出去,再去掩求准许就可,何必饿坏了肚子。”
汐云见徐嬷嬷疼惜的看着她,不忍让她伤心,便拿起雪花粥,吃了起来。徐嬷嬷满意的拿着盘子,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汐云和凝香。
“凝香,你去趟普光寺,打听一下,看看有什么消息。”汐云边吃边对凝香说道。
“小姐,夫人将我也禁足了,我出不去。”凝香有些委屈,还有一件事,不知道要不要跟汐云说,算了,索性一起说了。
“还有小姐,早上,你还未醒之时,夫人将小厮的衣服都搜走了,还将给我们衣服的那个小厮,也赶出府了。”
听完凝香的话,汐云差点被粥给噎住,心想,娘亲。这次是来真的,以后府里谁还敢帮她们出府。现在,去跟娘亲闹也没用,因为,自己已经保证过了不再出府了。有点悔不当初,都怪那瓶酒惹的祸,除此之外,她一时也想不出来什么办法。
此时,李娴房里,徐嬷嬷站在跟前,“夫人,还是你棋高一着,这下小姐也不好来闹了。”
“徐嬷嬷,我也不想如此,可是昨日的事,想必你也清楚,我们都不想汐儿有什么事。”刚刚在汐云房里,她演了一出哭戏,她知道汐云最怕她流泪,便利用这个让她承诺不再出府,也是出于无奈。希望汐云真能明白她的一番苦心才好。
普光寺里,慕容绯正在厢房内,来回踱着步,段宏飞看到这个师弟,从昨晚回来,就不太正常,时而笑,时而凝眉。
“师弟,你这是怎么了,今日‘赏樱会’,有弈棋,再不去可赶不上了。”
“师兄,你不必理会我,你先去吧。”慕容绯从昨夜回来,便一直想着,怎么才能让汐云跟他一起回玉琼书院,可是想了好几个办法,最后还是觉得不妥,折腾了一夜,还是没有想出一个绝美的点子。
“师弟,师傅离开书院之时,便嘱托我要好生照看你,我还是在这里陪你吧”段宏飞还从没有见过慕容绯,像今日这样过,想必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
慕容绯也不再搭理他了,他这个师兄什么都好,就是心眼太实在了。
“师弟,你是否有什么难事?可与我说上一番。”
慕容绯看着段宏飞认真的脸,想了想,说道,“师兄,你说要是很想一个人进入我们书院,有什么办法能让跟我们走。”
“师弟,你找到合适的人才了。”段宏飞不由得有些高兴,想着这次没有白来,至少师弟比较厉害,有找到贤才。昨日,他跟着那群人,听了许久的论辩,可也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要是说药名,他可是如数家珍,其他的文章词赋什么的,可是一窍不通了。
本来段宏飞还担心着,此次来此,会空手而回,这下好了,师弟找到了合适的人了。于是他开始很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
“我想到了,我们不妨给她写邀请信,请他来我们书院。”段宏飞一拍脑袋,大声的喊道。
“师兄,你这嗓门整个寺院都要听见了。”慕容绯停下了脚步,细想着师兄的建议,他之前怎么没想到,怪他当局者迷,尽想着一些歪招。他可以以书院的名义,给汐云邀请信,让她来。
四大书院,几乎很少给人主动发邀请信,一旦收到邀请信,对于收信人来说,可是莫大的荣誉和肯定,没有人会拒绝。
可是他不知道的事,一封邀请信,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二·邀请信
慕容绯当即,找笔墨写了一封邀请信,在末尾加盖一个他们书院印章,那是一株“玄草”模样。便赶紧叫门下一个弟子,送到柳府。
做完这些,他突然很是困倦,便将师兄赶了出去,又回到塌上继续睡了。
在慕容绯厢房不远处的另一个厢房内,小伊打包好行李,拿着行李出了普光寺,此时,寺院门口已经停着一辆马车了,他上了车,跟车夫说了说“走吧。”车夫便抽了一鞭子,一阵尘起,马儿快速的向前奔驰。
车厢内,萧景瑜正在闭目凝神,小伊将行李放好,说道,“主子,我已将书信交于方丈,他会代交给柳老爷的。”
离开云城,他心里有了丝不舍,脑海里有个人儿的面容不断涌现。可是,她注定不是他的,他给不了任何东西,何必给彼此增添烦扰,不如就此了断才是正途。他极力压制住,那股似是喷涌而出的想法。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等着他去处理。
“主子,我已经吩咐门下弟子,跟顾院士一起回,并听她从的指示。”小伊想到,顾若雨从小对他照顾有加,总是和颜悦色的,他早就把她当姐姐看了。不免有点可怜她,几乎全书院的人,都知道,她喜欢主子,可是主子一直对她都是不假辞色,一副冷冰冰的模样,按理说,顾院士也是一个美人,虽然不及他早上在升平客栈遇见的那位姑娘。
马车渐渐远去,出了城门,向东北方向驶去。
“小姐,碧羽带着大夫在厢房外,候着呢?”凝香小步跑上后院的亭子,汐云坐在亭子里,趴在石桌上,无精打采的,手里正拿着一根柳枝,无意识的挥动着,满面愁容。
她有气无力的说道,“凝香,你就让我自己安静的待会,让大夫走吧,我无事。”
凝香只好,自己下去打发那个大夫了。可不一会儿,凝香急急忙忙的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的。
“凝香,不是说了吗,不看。”汐云翻了一面,不理会她,声音透着不耐烦。
“门口小厮来报,说一个书生模样的人前来送了一封信给小姐。”凝香一只手将书信递到了汐云面前,一只手扶着胸口,让气息平稳下来,这么来来回回,可是好一番折腾她了。
“书生。”汐云一听,急忙起身,面露喜色,难道是他。她打开书信,只见上面的字俊逸潇洒,写着:敬启者,适闻伯乐常有,而千里马难觅,今见汝乃人中翘楚,不可多得之良才,惟愿汝能入院修习,冀望汝能早日成行,万盼!”底下是玉琼书院几个篆字,还有一枚“玄草”印章。
汐云看完,嘴角的笑意,慢慢的消失了,她随意将信放在桌子上,继续趴着。
凝香拿起信,也看了一遍,这是一份玉琼书院的邀请信,可是多少人盼着的,小姐怎么无动于衷,刚刚还兴奋着,看完后,反而又不高兴了。
“小姐,这可是玉琼书院的邀请信。”
“凝香,我想要静一静。”汐云知道这个肯定是昨日那个绯衣男子给他的,难道他就是玉琼书院的掌院。可是,她没有什么兴趣,满心的想着,这为什么不是白衣男子给她的,她知道他是石磬书院的掌院。
午膳时,李娴见汐云愁眉不展的,也是有些食不知味。直到晚上,柳任城回府,便听李娴身边的徐嬷嬷说,“夫人和小姐今日,都没怎么用膳。”柳任城便吩咐给徐嬷嬷给她们准备点夜宵,徐嬷嬷领命下去了。
柳任城进了屋,屋内,案上点着安神香,想着李娴很少用此香,想必是汐儿的事,让她又忧心了。李娴斜卧在厢房内靠窗的美人榻上,眼睛望着窗外的明月,出神。
想当年,自己只是一个江湖卖艺女子,一次跳舞时,不小心脚受伤,从此便不能起舞,被班主赶了出来,孤身一人的她行走在大雨中,却不知该何去何从之时,柳任城出现了,他带着她去看大夫,可由于耽误了治疗时机,虽能正常行走,可却再也不能跳舞了。柳任城带她回了云城,她本想当个丫鬟,终身服侍他。
怎知柳任城早已对她暗生情愫,他告诉她,他早就见过她。原来,柳任城见过她跳舞的样子,舞姿轻盈灵动,她那一双眼睛仿若盈盈秋水。他说这是,命运的安排,在他的照顾下,她对他日久生情,最后不顾世人的眼光,结婚生子。可惜,她身子因为跳舞已经有所受损,到三十上才怀上汐云,生下汐云之后,大夫便说,她再也不能受孕。几次劝说,柳任城也没有纳妾的意思,她也就不再提。汐云,是她们二人的心头肉,从小,汐云便活泼好动,她本是江湖女子,自然不想要女儿有太多的礼教规矩,可是,如今看到女儿这番模样,她有点疑惑,也许是自己错了。
三·主意
“娴儿,可是那里不舒服。”李娴转身看到柳任城,便打算起身。“任城,你回来了。”
“我听徐嬷嬷说,你今日都没怎么进食。”柳任城面露担忧之色,又扶着李娴,躺在塌上。
李娴勉强的露出一个笑脸,说道,“只是胃口有些欠佳,不碍事,你无需挂心。”转而又问道,“今日,‘赏樱会’可还顺利。”
自从生了汐云,李娴的身子也不如以前了。知道她是为了汐儿的事情忧心,便想着给她讲些“赏樱会”的事,解解闷。
“今日,弈棋,有一奇女子,让人大开眼界。”
见柳任城一说,果然李娴打起精神,认真听讲起来。柳任城继续说道,“昨日,论辩时,她出口成章,表现不俗。不料今日,弈棋更是一鸣惊人。她一人,将今日其他与会者之残局尽破,其中好几个疑难棋局连夏掌院和陈掌院都难以破解,最后都是她完局。”
李娴听完,不由得目露钦佩之色,如此女子必是风华绝代。追问道,“她是何许人?”
“她一身白衣,想必是石磬书院的人,这书院向来讳莫如深,我也不知她的姓名。但石磬书院的人,都唤她院士。”柳任城虽主持着“赏樱会”,但没人知道,这邀请信是由御林书院代发,许多与会者,他也不甚清楚。也没有刻意去打听,问询。
此时,徐嬷嬷带着两个小丫鬟,将准备好的吃食,一一摆上桌。
“今日,还有一事,甚为蹊跷,石磬书院掌院萧景瑜,给了一份书信,说是,有急事,已经先行离开。”柳任城说着拿出一份书信,递给李娴。上面只有简简单单的一行字,字迹苍劲有力:“书院有急,先行告辞。”下面便是萧景瑜的落款。
“这字寥寥几笔,尽显遒劲淡远之感。”柳任城不由得夸赞起,对写字之人,颇为赏识,可惜还没有一面之缘,不免有些遗憾之感。
“老爷、夫人,可以用膳了。”徐嬷嬷摆好,便轻声的提醒道。
柳任城学那书中唱戏模样,眉毛微扬,弯腰曲背,说唱道,“夫人,可陪为夫共饮一杯。”
惹得李娴捂嘴,笑出了声,剜了他一眼,嗔怪道,“你这老顽童,仔细叫人笑话。”
夫妇二人,在桌边坐好,李娴便叫徐嬷嬷去瞧瞧汐云这边情况,徐嬷嬷出了门,拐过一个门洞,沿着回廊走了一会,便到了汐云的房内。只见桌上摆了几盘糕点,都是汐云爱吃的。可汐云似是没有动过,躺在摇椅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姐,老爷回府了。”徐嬷嬷知道昨日汐云去了赏樱会,想着她对赏樱会的事会感兴趣,便说道,“对了,刚刚我听老爷说,有个石磬书院掌院萧景瑜留书,离开了。”
一听这话,汐云立马从躺椅上跳了起来,神色紧张。“嬷嬷,你说的是真的吗?”他竟然就这样走了,她再也见不到他了,想到这些,汐云又颓然地坐了回去,为什么他要这么着急离开。
徐嬷嬷不曾想,汐云反应会这么大,有些懊恼跟她说这些。她心疼看着汐云,“小姐,你还是用些点心吧。你看有你喜爱的樱桃酥。”徐嬷嬷端起一盘粉红色花型的糕点,走到汐云面前。
汐云看着眼前这盘粉红色的樱桃酥,却都是樱花林里,那抹白色的身影,“嬷嬷,我真的不饿,你叫她们撤下去吧,我想安歇了。”
徐嬷嬷见汐云毫无兴致,知道再怎么劝也是无用,便吩咐碧羽和凝香一起将小点都撤了下去。
汐云一个人躺在摇椅上,轻轻摇晃着,脑海里,都是想要见到他的念头。思绪万千,却不得法。她看到慕容绯给她的那封信,此时正安静地躺在茶几上,心想着,这为何不是萧景瑜给她的。
心思一转,她计从心来,等凝香回来,让她去通知徐嬷嬷,她肚子饿了,想要些吃食。凝香见小姐面露喜色,一扫愁色,很是疑惑。
徐嬷嬷听说,小姐想要用膳,便急忙又吩咐厨房将点心准备起来,又亲子端了过来。
“小姐,你慢点吃。”汐云是真的有点饿了,今日,都没有好好进食,此时,没了烦忧,自然就放开心怀吃起来。
“嬷嬷,刚刚我听你说,爹爹有拿回来一份石磬书院掌院的书信。最近,我在研习书法,我想要观摩一番,嬷嬷可否将书信拿来给我。”汐云低着头,边吃边心虚的说着。
“小姐,你可以向夫人要,她肯定会给你的。”徐嬷嬷有些疑惑,小姐怎么要她拿那个书信。
“嬷嬷,不是昨日,我惹娘亲她们伤心了,想着要给她们一个惊喜,你说我要是能从掌院的字中,参悟出些写字的妙门,爹爹必定会欢喜的。不过,这事得先瞒着她们方好。”汐云拉着嬷嬷的手,向着徐嬷嬷撒娇,嘴角微扬。
拗不过汐云的甜言蜜语,徐嬷嬷不疑有他,答应帮忙。汐云有种得逞后的快意,将桌上的樱桃糕都吃了。
这一夜,汐云睡得很踏实,她觉得他们很快便能相见了。
第二日,清早,汐云洗漱完毕,吃完早点,便坐在门口檐廊下靠椅上,专心等候徐嬷嬷。不一会儿,徐嬷嬷果真行色匆匆,左顾右盼的走了过来。汐云还没见过,如此模样的徐嬷嬷,不免有些发笑。
待她走近一看,汐云才发现,徐嬷嬷灰白的鬓角满是细密的汗珠,她觉得有些对不起,这个从小照顾自己的老实嬷嬷,面露愧色。
“小姐,可是吓坏老身了。”说罢,她从怀里拿出那封信,递给汐云,汐云按捺住心内的兴奋,满脸的笑意。“多谢,嬷嬷。”
“小姐,原本夫人叫我将书信放在老爷书房的,你可得在老爷回府前,交还与我,不然老爷发现了,可不好交代。”徐嬷嬷紧张的抹了抹额头的细汗,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今日,小姐可着实给她出了个大难题,现在希望一切顺遂。
“放心吧,嬷嬷,你午时便可过来拿走。”汐云迫不及待的拿着书信,进了屋,将门窗都关上了。
“凝香,磨墨。”凝香一边磨着墨,一边好奇地问道,“小姐,你这是干什么呀?”
汐云拿着慕容绯给她的书信,放在案上,并将萧景瑜的书信,也放在一边,铺好纸,写了几遍,都不太满意,又重新写了几遍,还是不太行,就这样反反复复,她写了好几遍,临近午时,才写好,她拿起来看了一遍,又让凝香看,“凝香,你看看这字跟这封上的字迹,是否差不多了。”
凝香疑惑的看了看,几乎一模一样,“小姐,你抄了一遍这个邀请信干什么呀。”
“自有用处,你可谁也不能说。现在还有一件要紧的事,你先去帮我办了,切记,保密。”汐云说完,又在一张纸上画着一个图案。画完,她交给凝香,面色凝重的叮嘱,“凝香,这个你找个可靠的丫鬟出门,找人给我雕刻一枚印章。”
凝香见汐云神神秘秘的,但是又很认真。也不敢耽误,便找了一个平日里相交甚好,且老实本分的丫鬟。
四·隐瞒
午膳时分,徐嬷嬷过来请汐云去李娴处用膳,汐云顺便把那封书信交还了徐嬷嬷,徐嬷嬷吊了一早上的心,也总算放下了,崩了一上午的脸,露出了喜色。这次为了帮小姐,她也是豁出去了。
汐云,见到李娴,忙上前紧紧的抱住了她,她知道,要是计划成功,她将有很长很长一段时日,不能见到娘亲了,内心很是不舍。
“汐儿,瞧你怎么还像长不大的孩子。”李娴见汐云又恢复了生机,也展眉舒心了不少。
“娘亲,我真想永远都不用长大。”这是汐云的真心话,要是不曾长大,她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女孩,也就没有如此多复杂的事。
“你呀,总归要长大,离开爹娘,嫁做人妇。”一想到汐儿会离开他们,李娴眼眶微红,抱紧了怀里的人。
徐嬷嬷看着这一对母女,难舍难分的,有些感动,觉得做什么都是值得的,只要夫人和小姐好好地。
“夫人,菜该凉了,先用膳吧。”看着李娴眼睛泛红,忙出声道。
李娴止住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母女二人,在愉快的氛围中,用完了午膳。
凝香拿着一个小包袱,走进了屋内,将它放在了书桌上。汐语打开包袱,里面是一枚圆形印章,她拿着印章的手有些犹疑,最后还是在早上写好的纸上,盖下了。
她拿着手中的纸,嘘了口气,“总算大功告成了。”
凝香看着纸张,上面的内容跟玉琼书院送过来的邀请函,一模一样,唯一不一样的事,底下落款处,赫然的写着“萧景瑜”,还有那枚像是几个点点的图案。
“小姐,这个名字你写错了。”凝香指着底下的字。
“凝香,接下来我要跟你说的事,很重要,千万可不能跟任何人说。”汐云双手放在凝香的肩头,一脸严肃的表情,低声的说道,“这是去石磬书院的邀请函,是石磬书院掌院萧景瑜亲手所书,明白吗?”
凝香似是明白了,原来小姐自己仿造了一份书信,可是,她还是不明白,有真的不用,为何要用假的。难道小姐,想去石磬书院,而不是玉琼书院。
“小姐,你放心好了,我知道这么做了。”凝香也是一脸诚挚的表态着,汐云给了她一个孺子可教的表情,将慕容绯的书信交给了凝香,让她处理了。凝香偷偷的找了个地方,将信焚烧了。
此时,慕容绯正在山中游玩,还不知道自己的信已经化作一抔烟土了。
晚上,汐云得知柳任城回府,过了一会,依照往常那样,过去给柳任城夫妇请安。
柳任城这几日,早出晚归,没有时间见到汐云,看到汐云过来请安,心里也是十分的高兴,脸上挂着慈和的微笑,“汐儿,快过来,让爹爹看看,瞧着瘦了些。”
“爹爹,你看我脸都胖了一圈。”汐云用手指按了按脸颊,随即,她从袖口里拿出一份书信,递给柳任城,说道,“爹爹,你看这是昨日一个书生模样的人,送来给我的。”
柳任城接过书信,展开看了一会。面上露出复杂的神色,看到信上的内容,他有点惊讶,又很是疑惑,石磬书院掌院是昨日一早离去的,为何离去前,会给汐儿留下邀请函,很是费解,但看上面的字迹又是他的。
“汐儿,你是否见过石磬书院掌院萧景瑜?”
汐云斟酌了一会,说道,“在前日山上有过一面之缘。”
李娴拿过书信,也看了一遍,“任城,这可是石磬书院的邀请函。”
“眼下看来,确实是,可萧景瑜早已离去,为何要给汐儿发邀请函,也无从问询。”柳任城眼底的疑惑并没有散去。
“爹爹,这上面不是写了吗,他觉着女儿是个良才。”汐云见柳任城犹疑不定,赶紧补了一句。
这下,把夫妇二人都给逗笑了。看着汐云这么急切的样子,必是想要去这个书院。
“汐儿,你是不是很想去石磬书院?”李娴自从听闻那个奇女子的事,对这个书院很有好感,虽没有指望女儿能像那个奇女子一样,但是也盼着女儿能有更好的学识修养。
“你先回去安歇,待爹爹和娘亲商议一番,再做定夺。”李娴出声安抚汐云,汐云还想说什么,被李娴一个放心的眼神,憋回去了,她知道娘亲会帮她的。
汐云走后,李娴给柳任城沏了一杯茶,坐在他对面,柔和的说道,“任城,不妨让汐儿去吧。”
“娴儿,我总觉得此事有些蹊跷,有点放心不下。”柳任城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眉头深锁。
“任城,你瞧着汐儿如今已是半大的姑娘了,再过个几年,就该出嫁了,可是整日在家这么胡闹,也不是个办法,与其如此,不如让她去书院磨炼磨炼。
我知道老爷,舍不得汐儿,我又何尝不是,可我们终归还是要放手的,让她自己锻炼一番,对她是极有益处的。”李娴耐心的劝说着。
其实,石磬书院虽神秘,对弟子背景却从不计较,成为了多数世家女子的选择,却是四大书院最难进入的,三年才招一次,且有三道稀奇古怪的考题,全过方可入院。
仅次于石磬书院的便是玉琼书院,但是玉琼书院专精医道,所以女弟子也是极少。
而位于京城的,御林书院只收男弟子,广陵书院虽收女弟子,但多数是官宦之家。
今番汐云能收到邀请函,柳任城在疑惑之外,也是很高兴的,听了李娴的一番分析,他也觉得放汐云去学院未尝不是件好事,也许真是自己多虑了。
五·成行
三日后,淅淅沥沥的下起了细雨,天空上的阴云盘旋在云城的上空,似是为了阻止汐云的出行,久久不曾散去,过了两日,雨还在下着。又过了三日,太阳始露出脸来。
这一日,汐云还是早早的起了,没有听到那闹人的雨声,她急忙跑去打开窗户一看,果真天空放晴。
“凝香、凝香,快,将前几日收拾的包袱拿出来,我们要出发了。”原本,汐云想要早日成行,谁知被这雨水给耽误了。这雨一停,她们得赶紧出发,她可打听过了,今年石磬书院有招弟子,现在已经三月初了,七月之前,她得赶到书院参加才行。
汐云梳洗完毕,就往李娴屋内走去,此时李娴看汐云过来,知道她肯定是为了去书院的事情。
“汐儿,娘亲知道你想早日去书院,可是,这几日下雨,路上必然湿滑,爹爹和娘亲不放心你去。再过个两天,等地面干了些,再启程吧。”
见李娴这么说,汐云只好又等了两日。
出行那日,天空放晴,柳任城早已吩咐好马车在府门口等着,这是驾马车的事柳府的家丁,会些拳脚功夫。为了出行方便,汐云打扮成了一个公子模样,凝香和碧羽扮成书童。离别在即,汐云抱完柳任城,又抱着李娴,久久不肯放手。
李娴摸着女儿柔顺的发丝,柔声的说道,“汐儿,出门在外,万事小心,娘亲知道你向来聪慧,且照顾好自己。”并嘱咐凝香和碧羽,“你们两个,可好生照看小姐。”她们两个应了一声,“请老爷和夫人放心。”
依依不舍的一场告别,最终还是要离开的。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李娴流水不住的趟了下来,柳任城心疼的将她扶了进去,眼眶也是红润一片,宽慰着说,“石磬书院每隔一年,便会放学子回家探亲两月,到时汐儿就会回来看我们了。你要是实在想念汐儿,我们一起去看她。”
汐云在马车里,哭的稀里哗啦,凝香不解的问道,“小姐,你既然这么舍不得老爷和夫人,怎么还这么想去那个书院。”这一去可是要一个月的路程,山长水远的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汐云自己也在问自己这是为了什么,可是一想到那个白衣男子,她的心里便有一万个想要再见到他的念头,至于,见到后,怎么样,她从不曾想过,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
汐云哭了一会,便止住了哭声,只要再见到那个人,她便会尽快回来,陪在爹娘身边。只是,她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
“齐峰,打听的怎么样了。”锦衣男子坐在升平客栈二楼的雅间,喝着茶,慢悠悠的说道。
“主子,门下影卫打听到陈老在来云城的路上,并未接见过任何人,至于到云城便下榻在普光寺,在此期间,有无接触到其他人,并未查到。”
“你说这茶要是凉了,还能喝吗?”锦衣男子看着茶水的眼睛,满是阴鸷。
齐峰吓得急忙单膝跪地,颤声回到,“请主子放心,我们会尽快查到。”
似是很满意这个答案,男子又换上了一副笑脸,品了一口,淡淡地说着,“云城的茶,比京城的要好些。”